周书·本纪·卷三

译文

孝闵帝

孝闵皇帝名讳觉，字陁罗尼，是太祖的第三个儿子。母亲是元皇后。西魏大统八年，生于同州官舍。九岁时，被封为略阳郡公。当时有位善于看相的人史元华见到孝闵帝，回家后对自己的亲属说：“这个公子有极为尊贵的面相，但遣憾的是他的寿命不足以同他的面相相称。“魏恭帝三年三月，被任命为安定公的世子。四月，拜为大将军。十月乙亥曰，太祖去世，丙子日，孝闵帝继任太师、大冢宰。十二月丁亥H，西魏恭帝下诏将岐阳的地域封给孝闵帝并封他为周公。庚子曰，魏恭帝惮位于孝闵帝。魏恭帝下韶说：“我听说皇天之命不是固定的，衹是归于有德的人。所以尧将帝位授与舜，舜将帝位授与禹，在当时是适宜的。上天厌弃我魏邦，降下灾异予以告示，这是你们都知道的。我虽然不明哲，但也不敢不恭敬天命，阻拒有德的人啊。现在我继承尧舜旧时的典制，禅位于周，布告于远近四方。“派大宗伯赵贵手持符节献上册书：“周公啊，帝王之位是没有固定的，有德的人接受天命，这是上天的法则。我才德平庸，幼稚地求助于尧舜留下的旧制。我们魏德已经穷尽了，这是我国君臣百姓都已知道的，现在还可以长久地违背天道而不把政权交给有德的人吗。此时求谋于众人，都说你的父亲文公，穷究天地间的大德，广济生民。到了你这裹，又彰明辉光相承的累世的功德。所以天象显现在上天，妪歌颂扬的人奔走在地下，上天的历敷，确实感应在这裹。我怎敢不这样做。所以恭敬地举行圣典，逊位于公。公将享此天命，拥有万国，能不谨慎吗。“西魏恭帝上朝，派民部中大夫、济北公元迪将皇帝玉玺和绶带献上。孝闵帝坚决推辞，公卿百官再三劝进，太史陈述祥瑞，这才接受。当日，魏帝在大司马府逊位。

孝闵帝元年春季正月辛丑，宇文觉登上天王位。焚烧柴草祭告上天，在路门接受百官的朝拜。追尊父亲文公为文王，母亲为文后。大赦天下。封魏恭帝为宋公。这天，槐里献上了四只朱雀。百官奏议说：“帝王兴起，没有不更改正朔的，表明受之于天，改变百姓的视听。到了孔子时，他考察阴阳变化，说正值实行夏历的时候，为后世君王所不改变。现在魏历宣告结束，周室接受天命，以木德继承水德，确实正应五行循环次序，正好使用夏朝历法，遵循圣人的法则。衹是文王诞生时有玄气的祥瑞，有黑水的谶记，服装的颜色宜用黑色。“孝闵帝说可以。任命大司徒、赵郡公李弼为太师，大宗伯、南阳公趟贵为太傅、大冢宰，大司马、河内公独孤信为太保、大宗伯，柱国、中山公宇文护为大司马。任命大将军宁都公室塞箍、产垦蚣达圣武、迭垦蚣亘卢空、小司寇阳平公奎达、小司马坛屋公贺兰祥、小宗伯趣圭公尉j翅等人一同为柱国。

壬寅，在圆丘祭祀天神。孝闵帝下韶说：“我本源自神农氏，在圆坛和方坛二丘，都应设立控垦压的神主。始祖卢岖，在：童避开拓疆土，开始建立国家基业，配享南北郊祀。先父文帝的品德符合五行的气运，接受上天的明命，祖祭于明堂，以配享上帝，庙号为太祖。“癸卯。在方丘祭祀地祇。甲辰，在太社祭祀。开始免除市门税。乙巳日，在太庙祭祀。丁未，在干安殿会见百官，按不同的等级颁赏。

戊申曰，孝闵帝下诏说：“上天有命，将魏更改为周，将政权交给寡人，使我接受这个大号。我认为古代的圣王，没有不是先视察风俗，以探求百姓的疾苦，然后才完成大治的。况且我个人微小，又当初创，如果不崇尚广纳四方听闻的训诲，难道能知道民情吗。有关部门应当分别任命不同的专使，在所辖区域巡抚。五教有什么不能得到宣扬，时政有什么不便利；有没有修身洁己，才可佐世的人不为朝廷所了解；冤枉受罚，在下面幽禁受辱的人，不为朝廷所申理；孝义忠节的人，没有受有关部门的宣扬；鳏寡孤穷的人，没有得到有关部门的抚恤；以及百姓衣食是否丰富短缺，赋税徭役是否繁杂省简，病疫的发生，水灾旱灾在哪裹，都应当详细上报。如果有年已八十以上的人，当地官吏就应加以礼遇和赠送食物。“辛亥日，在南郊祭祀。壬子日，立元氏为工后。

乙卯日，孝闵帝下韶说：“天下混乱，应建立国家以使其安宁。现在可以大规模设立诸国，作为周的藩屏。“于是封太师李弼为赵国公，太傅趟贵为楚国公，太保独孤信为卫国公，大司寇于谨为燕国公，大司空侯莫陈崇为梁国公，大司马、中山公宇文护为晋国公，食邑各一万户。辛酉曰，在太庙祭祀。癸亥曰，孝闵帝亲自耕种籍田。丙寅曰，在剑南陵井设置陵州，在武康郡设置资州，在遂宁郡设置遂州。

二月癸酉日，在长安束郊朝拜太阳。乙亥曰，改封永昌郡公宇文广为天水郡公。戊寅日，在太社祭祀。

丁亥日，楚国公赵贵谋反，被诛杀。孝闵帝下诏说：

朕的父亲文帝从前与群公及列将众官，同心合力，共同治理天下。从头到尾。共计二十三年，相互扶持辅弼，上下没有怨心。所以群公共同将我推上帝位。我虽然没有才德，但岂能不知道这些。所以朕与群公，同姓的犹如弟兄，异姓的好像甥舅。希望大家齐心同德，平定海内，让各自的子孙，享祠百世。但朕不明哲，不能使大家和睦，致使楚国公赵贵对朕不满，与万俟几通、叱奴兴、王龙仁、长孙僧衍等人在暗中相互擅自设置官职，图谋危害社稷。事情尚未实行，被开府宇文盛等告发。等到推究审问后，都认罪伏诛。我讲到这些，心中忧伤不已。但法是天下的法，我既然为天下守法。怎敢因为私情而废置法律。《尚书》说“扬善施及后世，惩恶止于一身“，赵贵、万俟几通、叱奴兴、王龙仁的罪止于一家，长孙僧衍的罪止于一室，其余的人都不追究。希望你们文武官员，都知道此时的事。太保独孤信有罪被免除官职。

甲午曰，任命大司空、梁国公侯莫陈崇为太保，大司马、晋国公宇文护为大冢宰，柱国、博陵公贺兰祥为大司马，高阳公达奚武为大司寇，大将军、化政公字文贵为柱国。己亥日，秦州、泾州各自献上枝干连生的树。岁星进入少微星天区，前后六十天。

三月庚于曰，孝闵帝会见文武百官，按不同等级予以颁布赏赐。己酉曰，柱国、卫国公独孤信被赐死。壬子日，孝闵帝下诏说：“淅州去年庄稼歉收，当地百姓饥馑，朕心中忧悯。本州没有缴纳完的租税，全部应当免除。另派使者巡察检阅，有穷困饥饿的人，都加以救济。“癸亥日，各省六府官员，裁减三分之一。

夏季四月己巳曰，任命少师、平原公侯莫陈顺为柱国。壬申曰，孝闵帝下诏死罪以下的，各降罪一等。壬午曰，晋谒成陵。乙酉日，回宫。丁亥曰，祭祀太庙。五月癸卯日，岁星侵犯太微上将，太白星侵犯轩辕星。己酉曰，槐里晋献白燕。孝闵帝准备到垦9鼬观看捕鱼，博士差玺劝谏，这才作罢。

秋季七月壬寅日，孝闵帝在右寝听理诉讼，许多当事人因孝闵帝的哀怜而受到宽赦。甲辰曰，月亮遮掩住心宿的后星。辛亥日，祭祀太庙。

火星侵犯束井北端的第二星。

八月戊辰日，祭祀太社。辛末日，孝闵帝下诏说：“朕刚刚登临帝位，政治教化尚未能使人信服，致使我国百姓农夫，很多都遭受刑狱。现在秋天已到，将要实行大戮，考虑到众生，责任在我身上。应当宽赦有罪的人，让他们改过自新。

犯有死罪的当降为流放，流放以下的各降罪一等。不在宽赦范围的，不按此例降罪。“甲午，下诏说：“帝王治理天下，没有不广泛搜求众才，以治理百姓的。现在二十四军都应当推举贤良可以治理百姓的人，每军推举九人。被推举的人，以后不称职的，推举他的官吏，都予以治罪。“

九月庚申曰，孝闵帝下韶说：“朕听说君临天下的人，并不是因为他一人，而是上下同心所致。现在文武官员及每个隶属军籍服兵役的人没有被授爵受封的，应各授两大阶。“改太守为郡守。

孝闵帝性情刚毅果敢，见晋公宇文护把持朝政，非常忌恨。司会李植、军司马孙恒因在太祖时就辅佐朝政，所以入宫侍奉左右，也痛恨宇文护专权，就与宫伯乙弗凤、贺拔提等密谋，请求孝闵帝诛杀宇文护。孝闵帝认为很对。李植等人又引进宫伯张光洛参与谋划。张光洛将此事偷偷报告给宇文护，宇文护就外放李植为梁州刺史，孙恒为潼州刺史。乙弗凤等也不自安，再次上奏孝闵帝，准备召集各位王公入朝，趁此诛杀宇文护。张光洛又报告给宇文护。当时小司马尉迟纲统领宿卫兵，宇文护就召尉迟纲共同商议废除孝闵帝拥立新帝。派尉迟纲进入宫殿中，假传乙弗凤等人商讨国事。等他们来到后，依次逮捕押送到宇文护的宅第，一起杀掉。尉迟纲就立即解散禁兵，孝闵帝这才醒悟，身边无一人，独自坐在内殿，命宫女宦官手持兵器自卫。宇文护又派大司马贺兰祥逼迫孝闵帝退位。于是将孝闵帝囚禁在略阳公旧宅，一个多月后，因被诛杀去世。当时十六岁。李植、孙恒等也被杀害。

周武帝诛杀宇文护后，就下诏说：“慎始敬终，国有常典。把过去的事情看作现在仍存在的一样，这是明哲的君王通行的法则。义崇尚追效远古，礼以尊敬亲人为贵。原略阳公高尚的道德纯美无瑕，天赋的品质俊秀超群。在魏王朝结束后，天命将要更换，颂扬之声齐集，天道归向略阳公，上应苍灵的庆赏，下显后土的恩赐。但灾祸产生于肘腋，争端兴起于萧墙，白兽吞噬骖腓，苍鹰聚集殿堂，幽禁羞辱君主，残酷弑杀帝王，冤仇系结于人民，毒害流布于天下。现在海内清平，灾气荡除，按追加尊号的礼法，应当为略阳公加上美好的谧号。“派太师、蜀国公显迟回在南郊为坚堕公追加谧号为孝闵皇帝，他的陵墓为趋堕。

史臣曰：孝闵帝继承已经安定的事业，适应被人拥戴的气运，烧柴祭天，登位君临天下，近无不同的言论，远无不同的意愿。即使是曹丕替代漠德、晋武帝承受帝位，也没有超过这样。然而朝政把持在宁氏手中，主上有心怀芒刺的疑惧；祭祀则缺少相助之人，臣下没有还政的奏请。以此加速灾祸，也是必然的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