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奇案济公请神 见大鬼雷陈问盗
话说雷鸣、陈亮正往前走,只听树林内一声喊嚷:“吾神来也!”二人睁眼一看,只见由树林子出来一个显大神,身高丈六,头如麦斗,头上戴着风翅盔,五色的脸膛,五色的衣裳,两只眼似两盏灯相仿,一张嘴由嘴内喷出一股黑惯起在半悬空,这股烟不散。雷鸣、陈亮大吃一惊,雷呜说: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二人打算要跑。陈亮说:“二哥且慢,你我弟兄在绿林这些年,可没遇见过这事。大道边什么装神弄鬼的事可都有,真要是神他也不能害人,要是妖魔鬼怪你我跑也跑不了,莫若你我壮起胆子,问他一问。”雷鸣说:“对。”二人立刻拉出刀来,一声喊嚷:“呔,对面你是神,趁此归庙,你是鬼,趁此归坟。我二人也是绿林人,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,跟你远日无冤,近日无仇,你别吓唬我们。”这个鬼“呀”了一声,说:“原来是雷鸣、陈亮。”说完了这句话,晃晃悠悠复又进了树林中。雷鸣、陈亮心里说:“怪呀,他怎么知道我二人是雷鸣、陈亮呢?”两个人在这里站着发愣,工夫不大,只见由树林子出来一人,头上青壮帽,青绸氅,说:“原来是雷爷、陈爷!”雷鸣、陈亮一看,这人原来是绿林中小伙计姓王,叫王三虎,外号叫云中火。雷鸣、陈亮说:“原来是王三虎呀!你怎么干这个?”
王三虎说:“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。我就在这江阴县住,我家中七十多岁的老娘,病着家里没有吃的。我在这里虽然装神,我可不截孤行客,我怕把人家吓死。我瞧有两三个人,方才出来,也不害人,只要得点财帛就罢了,没想今天遇见你们二位。”雷鸣、陈亮说:“我跟你打听打听,你是这本地人,在这八里铺,门窗壁未动,杀死命案两条,盗去黄金百两,你知道这案是准做的不知?”王三虎说:“这件事我倒知道,你们二位怎不知道?做这案的人,跟你们二位联盟的拜兄弟呀。也是西川路的人。”
雷鸣、陈亮说:“我们拜兄弟里,没有甚能为的人。你说是哪位?”王三虎说:“这个人是乾坤盗鼠华云龙的拜兄,叫鬼头刀郑天寿。当初他把华云龙带出来的,不是跟你二位联盟的吗?”雷鸣说:“你知道这个郑天寿,他在哪里住着?”王三虎说:“他就在这西边,有个地名叫盆底坑,那里有座庙,叫大悲佛院。庙里有两个和尚,一个叫铁面佛月空,一个叫豆儿和尚拍花僧月静。他们虽是和尚庙,可跟常州府慈云观的老道是一党,这庙是慈云观的下院,郑天寿就在那庙里住着。听说他们都会邪术,墙上画个门就能走。”雷鸣、陈亮说:“你带我们到庙瞧瞧去,你只要指给我们就得了。”王三虎说:“可以。”
立时到树林拿他自己的包裹,带领陈亮、雷鸣往前走。雷鸣说:“你方才拿什么弄的那么大个?”王三虎说:“我拿竹皮子支的架子,假人脑袋有一个铜筒子,一烧狼粪就由嘴里冒出烟来不散。”雷鸣说:“这就是了。”三个人说着话,来到盆底坑,王三虎用手一指说:“就是这座庙。”雷鸣、陈亮说:“我二人到里面去探探,你在外面等着。”王三虎说:“就是罢。”
雷鸣、陈亮二人这才来到庙界墙,拧身蹿上房去,在东配房后房坡,卧着望下一瞧,借着月亮看的甚真。正大殿头里有月台,月台上有一张牙桌,牙桌上放着茶壶茶碗,旁边坐着一个大脱头和尚。黑脸膛,穿着青僧衣,看那个样子,身躯胖大,就听和尚那里叫:“来人!”只见配房出来两个小和尚,都是长得凶眉恶目,来到月台前,说:“师父呼唤我等有什么事?”就听那脱头和尚说:“今天白天这件事,你郑大叔回来别跟他提,叫他一知道有钱,他就爱花。无论有多少钱,到他手一嫖一赌就完了,我是把他慝透了。”两个小和尚说:“师父心里既慝他,不会把他撵走了,不叫他住?”大和尚说:“你两个小孩子懂得什么?满嘴胡说。去亮青字,把那个溜丁的瓢儿摘了,把他一埋,你郑大叔回家别提。”两个小和尚一声答应,到东屋里拿了一把刀,往后够奔。雷鸣、陈亮在暗中一听,“这是杀人哪!”
二人就在房上暗中跟随,只见这座庙是三层殿,两个小和尚往后走着,这个说:“我师兄,你瞧咱们才冤呢,分赃没分,犯法有名。杀人教我们杀去,分银子一两也不给咱们。”那个小和尚说:“师弟你别瞎抱怨了,咱们庙里时常害人,哪个月不害几个?一回也没有给我们钱呀!”雷鸣、陈亮在暗中听的明白,到了第三层院子,雷鸣、陈亮由后面跳下来,每人拿一个,由后面一个老鹰拿兔,把两个小和尚脖子掐住。雷鸣、陈亮拿刀在小和尚脑袋上一搁,说:“你们两个人要嚷,当时把你两个杀了。”小和尚说:“不嚷,二位太、太爷饶命!”
雷鸣、陈亮说:“我问你们拿刀要杀准?”小和尚说:“有一位公子姓曾叫曾三品,离此五计里地,有个曾家集,他是那里人。今日来到我们庙里找茶喝,我师父瞧他有一匹马,褥套里有银子,用蒙汗药把他麻过去,捆上搁在这东跨院北房屋里,叫我们二人去杀去。”雷鸣说:“这个公子的马匹褥套银子在哪里?”小和尚说:“马在那边花园子马棚里拴着,褥套银子都没动,里面说有三百多两银子。我师父怕叫别人知道,都藏在西跨院。”雷鸣、陈亮问明白,手起刀落,把两个小和尚杀了。二人来到东跨院北房屋中,用白蜡点照一看,在床上捆着一位文生公子,昏迷不醒。陈亮先把绳扣结解开,在院中找着荷花缸,拿碗取了一碗水到屋中给这公子灌下去,少时公子缓醒过来。陈亮说:“你别嚷,我二人是来救你,你在这庙中被害了,你姓什么?”
这公子道:“我姓曾,我叫曾三品,我原曾家集的人。今天来到这庙中找茶喝,我也不知怎么就糊涂了。”陈亮说:“你快跟我们走,给你找你的东西,送你逃命了。”曾三品活动了活动,同着雷鸣、陈亮来到西跨院花园子一找,果然马匹褥套都在这里。陈亮说:“你瞧这是你的东西不是?”曾三品一看,银两东西一样不短。雷鸣、陈亮带着他,开花园子角门,把马拉出来,又绕到前面,找着王三虎。陈亮说:“你没走甚好。”王三虎说:“你们二位到庙里怎么样,可曾瞧见郑天寿没有?这大的工夫,我甚不放心。”雷鸣、陈亮说:“倒不瞧见郑天寿,我二人杀了两个小和尚,把这位曾公子救出来。
王三虎我二人给你十两银子,你拿到家去奉养你老娘,你可得把这位曾公子送到曾家集去。”王三虎说:“就是罢,我谢谢二位大爷。”雷鸣、陈亮说:“不用谢,你们去罢。”曾三品说:“二位恩公尊姓大名?救了我一条命,我一家感念二位恩公的好处。”陈亮说:“我姓陈名亮,这是我二哥雷鸣。
我也不便说,你赶紧快走。”曾三品同王三虎二人走后,雷鸣一想:“先回去先把这个秃头拿了,回头再拿郑天寿。”本来雷鸣是个浑人,他想罢,也没跟陈亮说,二人复又拧身上房,往下一探。这个时节,月台上那黑脸和尚正在着急,心中暗恨这两个徒弟实在可恨,这半天还不来,杀一个人这么大工夫,也不知哪里去了,正在心中犹疑,忽然间瞧见地下有人影,原来雷鸣、陈亮在东房上,有月亮照的如同白昼一般。和尚一抬头看,说:“什么人好大胆量,竟敢在我这屋上?”雷鸣更口快心直,伸手拉刀说:“好囚囊的,雷二爷把给你狗头砍下来!”说着,雷鸣跳下来,摆刀就要过去。焉想到这个和尚会邪术,用手一指说声:“敕令!”雷鸣翻身栽倒。陈亮一瞧雷鸣躺下,立刻一摆刀蹿下来,说:“好贼和尚,我焉能与你善罢干休!你敢伤我兄长?”说着话,刚要过去,和尚用手一指,陈亮也躺下了。和尚说:“好孽障,这是你自来送死,休怨洒家。”立刻伸手拉戒刀。不知雷鸣、陈亮性命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