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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史·列传·卷十七

司马休之 司马楚之曾孙裔 司马景之 司马叔璠 司马天助 刘昶萧宝 夤兄子赞 萧正表 萧祗 萧退 萧泰 萧捴萧圆肃 萧大圜

司马休之,字季豫,河内温人,晋宣帝季弟谯王进之后也。晋度江之后,进子孙袭封谯王。至休之父恬,为镇北将军、青兗二州刺史。天兴五年,休之为荆州刺史,被桓玄逼逐,遂奔慕容德。及玄诛,还建业,复为荆州刺史。

休之颇得江汉人心。其子文思继其兄尚之为谯王,谋图刘裕。裕执送休之,令为其所。休之表废文思,并与裕书陈谢。神瑞中,裕收休之子文宝、兄子文祖并杀之,乃讨休之。休之与鲁宗之及宗之子轨起兵讨裕。兵败,遂与子文思及宗之奔姚兴。裕灭姚泓,休之与文思及晋河间王子道赐等数百人皆将妻子降长孙嵩。卒,赠征西大将军、右光禄大夫、始平公,谥曰声。

文思与淮南公国璠、池阳子道赐不平,而伪亲之。国璠性疏直,因醉欲外叛。文思告之,皆坐诛。以文思为廷尉,赐爵郁林公。文思善于其职,听断,百姓不得匿其情。进爵谯王,位怀荒镇将,薨。

司马楚之,字德秀,晋宣弟太常馗之八世孙也。父荣期,晋益州刺史,为其参军杨承祖所杀。楚之时年十七,送父丧还丹杨。会刘裕诛夷司马氏,叔父宣期、兄贞之并遇害。楚之乃逃,匿诸沙门中,济江至汝、颍间。楚之少有英气,能折节待士。及宋受禅,规欲报复。收众据长社,归之者常万余人。宋武深惮之,遣刺客沐谦图害楚之。楚之待谦甚厚。谦夜诈疾,知楚之必来,欲因杀之。楚之闻谦病,果自赍汤药往省之。谦感其意,出匕首于席下,以状告,遂委身以事之。其推诚信物,得士心,皆此类也。

明元末,山阳公奚斤略地河南,楚之遣使请降,授荆州刺史。奚斤既平河南,以楚之所率人户,分置汝南、汝阳、南顿、新蔡四郡,以益豫州。太武初,楚之遣妻子内居于鄴。寻征入朝,授安南大将军,封琅邪王,以拒宋师。赐前后部鼓吹。破宋将到彦之别军于长社。又与冠军安颉攻拔滑台,禽宋将硃修之、李元德及东郡太守申谟,俘万余人。上疏求更进讨,太武以兵久劳,不从,以散骑常侍征还。宋将裴方明、胡崇之寇仇池。楚之与淮南公皮豹子等督关中诸军击走方明,禽崇之。仇池平而还。

车驾征蠕蠕,楚之与济阴公卢中山等督运以继大军。时镇北将军封沓亡入蠕蠕,说令击楚之以绝粮运。蠕蠕乃遣觇楚之军,截驴耳而去。有告失驴耳者,楚之曰:“必觇贼截之为验耳,贼将至矣。”乃伐柳为城,灌水令冻,城立而贼至,不可攻逼,乃走散。太武闻而嘉之。寻拜假节、侍中、镇西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云中镇大将、朔州刺史。

在边二十余年,以清俭著闻。及薨,赠征南大将军,领护西戎校尉、扬州刺史,谥贞王,陪葬金陵。长子宝胤,与楚之同入魏,拜中书博士、雁门太守,卒。

楚之后尚诸王女河内公主。生子金龙,字荣则,少有父风,后袭爵,拜侍中、镇西大将军、开府、云中镇大将、朔州刺史、吏部尚书。薨,赠司空公,谥康王。

金龙初纳太尉、陇西王源贺女。生子延宗,次纂,次悦。后娶沮渠氏,生子徽亮,即河西王沮渠牧犍女,太武妹武威公主所生也。有宠于文明太后,故以徽亮袭。例降为公,坐连穆泰罪,失爵,卒。

悦字庆宗,历位豫州刺史。时有汝南上蔡董毛奴者,赍钱五千。死于道路。郡县人疑张堤为劫,又于堤家得钱五千,堤惧掠,自诬言杀。至州,悦观色,疑其不实。引见毛奴兄灵之,谓曰:“杀人取钱,当时狼狈,应有所遗,得何物?”灵之曰:“唯得一刀削。”悦取视之,曰:“此非里巷所为也。”乃召州内刀匠示之。有郭门前曰:“此刀削,门手所作,去岁卖与郭人董及祖。”悦收及祖诘之,及祖款引。灵之又于及祖身上得毛奴所衣皁襦,及祖伏法。悦察狱,多此类也。

俄与镇南将军元英攻克义阳,诏改梁司州为郢州,以悦为刺史。改为豫州刺史;论前勋,封渔阳子。永平元年,城人白早生谋为叛,遂斩悦首送梁。诏扬州移购悦首,赠青州刺史,谥曰庄子。子朏袭。

朏尚宣武妹华阳公主,拜驸马都尉、员外散骑常侍。卒,赠沧州刺史。子鸿,字庆云,生粗武。袭爵,位都水使者,坐通西魏,赐死。子孝政袭。齐受禅,例降。朏弟裔。

裔字遵胤,少孤,有志操。起家司徒府参军事,后为员外散骑常侍。大统三年,大军复弘农,乃于温城送款归西魏。六年,授北徐州刺史。八年,入朝。周文帝嘉之,特蒙赏劳。顷之,河内有四千余家归附,并裔之乡旧,乃命领河内郡守,令安集流人。十五年,周文令山东立义诸将等能率众入关者,并加重赏。裔领户千室先至,周文欲以封裔。裔辞曰:“立义之士,远归皇化者,皆是其诚心内发,岂裔能率之乎?今以封裔,便是卖义士以求荣。”周文善而从之。授帅都督,拜其妻元为襄城郡公主。

周孝闵帝践祚,除巴州刺史,进使持节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,进爵琅邪县伯。四年,为御正中大夫,进爵为公。大军东讨,裔与少师杨守轵关,即授怀州刺史。天和初,随上庸公陆腾讨信州反蛮冉令贤等。裔自开州道入,先遣使宣示祸福,群蛮率服。历信、潼二州刺史。六年,征拜大将军,除西宁州刺史,未及部,卒于京师。

裔性清约,不事生产,所得俸禄,并散之亲戚;身死之日,家无余财。宅宇卑陋,丧庭无所,诏为起祠堂焉。赠本官,加泗州刺史,谥曰定。子侃嗣。

侃字道迁,少果勇,未弱冠,便从戎旅。位乐安郡守,以军功,加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。迁兗州刺史,未之部,卒。赠本官,加豫州刺史,谥曰惠。子运嗣。

金龙弟跃,字宝龙,尚赵郡公主,拜驸马都尉。代兄为云中镇将,拜朔州刺史,假安北将军、河内公。表求罢河西苑封,丐人垦殖。有司执奏,此苑麋鹿所聚,太官取给,若丐人,惧有所阙。跃固请,孝文从之。还为祠部尚书、大鸿胪卿、颍川王师,卒。

楚之父子相继镇云中,朔土服其威德。

司马氏桓玄、刘裕之际归北者,又有司马景之、叔璠、天助,位并崇显。

景之字洪略,晋汝南王亮之后。明元时归阙,赐爵苍梧公,加征南大将军。清直有节操。卒,赠汝南王。子师子袭爵。

景之兄准,字巨之,以泰常末归魏。封新安公。除广宁太守,改密陵侯。卒,子安国袭爵。

叔璠,晋安平献王孚之后。父昙之,晋河间王。桓玄、刘裕之际,叔璠与兄国璠奔慕容超。后投姚泓。泓灭,奔屈丐。统万平,兄弟俱入魏。国璠赐爵淮南公,叔璠赐爵丹杨侯。

天助,自云晋骠骑将军元显之子。归阙,封东海公,历青、兗二州刺史。

刘昶,字休道,宋文帝子也。在宋封义阳王,位徐州刺史。及废主子业立,疑昶有异志。昶和平六年,遂委母妻,携妾吴氏,间行降魏。朝廷嘉重之,尚武邑公主,拜侍中、征南将军、驸马都尉,封丹杨王。岁余,主薨,更尚建兴长公主。皇兴中,宋明帝使至,献文诏昶与书,为兄弟式。宋明帝不答,责昶,以母为其国妾,宜如《春秋》荀鳷对楚称外臣之礼。寻敕昶更为书。辞曰:“臣若改书,事为二敬,犹修往文,彼所不纳。请停今答。”朝廷从之。拜外都坐大官。公主复薨,更尚平阳长公主。

昶好犬马,爱武事。入魏历纪,犹布衣皁冠,同凶素之服。然呵骂僮仆,音杂夷夏。虽在公坐,诸王每侮弄之。或戾手啮臂,至于痛伤,笑呼之声,闻于御听。孝文每优假之,不以怪问。至于陈奏本国事故,语及征役,则敛容涕泗,悲动左右。而天性褊躁,喜怒不恆。每至威忿,楚扑特苦;引待南士,礼多不足。缘此,人怀畏避。

太和初,转内都坐大官。及齐初,诏昶与诸将南伐。路经徐州,哭拜其母旧堂,哀感从者。乃遍循故居,处处陨涕,左右亦莫不酸鼻。及至军所,将临阵,四面拜诸将士,自陈家国灭亡,蒙朝廷慈覆。辞理切至,声气激扬,涕泗横流,三军咸为感叹。后昶恐水雨方降,表请还师,从之。

又加仪同三司,领仪曹尚书。于时改革朝仪,诏昶与蒋少游专主其事。昶条上旧式,略不遗忘。孝文临宣文堂,引武兴王杨集始入宴,诏昶曰:“集始,边方之酋,不足以当诸侯之礼。但王者不遗小国之臣,故劳公卿于此。”又为中书监。开建五等,封昶齐郡公,加宋王之号。

十七年,孝文临经武殿,大议南伐。语及刘、萧篡夺之事,昶每悲泣不已。帝亦为之流涕,礼之弥崇。

十八年,除使持节、都督吴越楚彭城诸军事、大将军、开府,镇徐州。昶频表辞大将军,诏不许。及发,帝亲饯之,命百寮赋诗赠昶。又以其文集一部赐昶。帝因以所制文笔示之曰:“时契胜残,事钟文业。虽则不学,欲罢不能。脱思一见,故以相示,虽无足味,聊复为一笑耳。”其重昶如是。自昶背彭城,至是久矣,昔斋宇山池,并尚存立;昶更修缮,还处其中。不能绥边怀物,抚接义故,而闺门喧猥,内外奸杂,旧吏莫不慨叹。预营墓于彭城西南,与三公主同茔而异穴。发石累之,坟崩,压杀十余人。后复移改,公私费害。

十九年,昶朝京师。孝文临光极堂大选,曰:“国家昔在恆代,随时制宜,非通世之长法。或言,唯能是寄,不必拘门。朕以为不然,何者?清浊同流,混齐一等,君子小人,名品无别,此殊为不可。我今八族以上,士人品第有九;九品之外,小人之官,复有七等。若苟有其人,可起家为三公。正恐贤才难得,不可止为一人,混我典制。故令班镜九流,使千载之后,我得仿像唐、虞,卿等依希元、凯。”及论大将军,帝曰:“刘昶即其人也。”后给班剑二十人。薨于彭城,孝文为之举哀,给温明秘器,赠假黄钺、太傅,领扬州刺史。加以殊礼,备九锡,给前后部羽葆鼓吹,依晋琅邪王伷故事,谥曰明。

昶嫡子承绪,主所生也。少而尪疾,尚孝文妹彭城长公主,为驸马都尉,先昶卒。

承绪子晖,字重昌,为世子,袭封。尚宣武第二姊兰陵长公主。主严妒,晖尝私幸主侍婢。有身,主笞杀之;剖其孕子,节解,以草装实婢腹,裸以示晖。晖遂忿憾,疏薄公主。公主姊因入听讲,言其故于灵太后。太后敕清河王怿穷其事。怿与高阳王雍、广平王怀奏其不和状,请离婚,削除封位。太后从之。公主在宫内周岁,雍等屡请听复旧义。太后流涕送公主,诫令谨敕。正光初,晖又私淫张、陈二氏女。公主更不检忌。主姑陈留公主共将扇奖,与晖复致忿诤。晖推主坠床,手脚殴蹈,主遂伤胎。晖惧罪逃逸。灵太后召清河王怿决其事。二家女髡笞会宫,兄弟皆坐鞭刑。徙配敦煌为兵。主因伤致薨,太后亲临恸哭,举哀太极东堂。出葬城西,太后亲送数里,尽哀而还。后执晖于河内温县,幽于司州,将加死刑。会赦,免。后复其官爵,迁征虏将军、中散大夫,卒,家遂衰顿。

萧宝夤,字智亮,齐明帝第六子,废主宝卷之母弟也。在齐封建安王。及和帝立,改封鄱阳王。梁武克建业,以兵守之,将加害焉。其家阉人颜文智与左右麻拱、黄神密计,穿墙夜出宝夤。具小船于江岸,脱本衣服,着乌布襦;腰系千许钱,潜赴江畔;蹑屩徒步,脚无全皮。防守者至明追之。宝夤假为钓者,随流上下十余里,追者不疑。待散,乃度西岸。遂委命投华文荣。文荣与其从天龙、惠连等三人,弃家,将宝夤遁匿山涧,赁驴乘之,昼伏宵行。景明二年,至寿春东城戍。戍主杜元伦推检,知实萧氏子,以礼延待。驰告扬州刺史、任城王澄。澄以车马侍卫迎之。时年十六,徒步憔悴,见者以为掠卖生口也。澄待以客礼。乃请丧君斩衰之服,澄遣人晓示情礼,以丧兄之制,给其齐衰,宝夤从命。澄率官僚赴吊。宝夤居处有礼,不饮酒食肉;辍笑简言,一同极哀之节。寿春多其故义,皆受慰唁。唯不见夏侯一族,以其同梁故也。改日造澄,澄深器重之。

及至京师,宣武礼之甚重。伏诉阙下,请兵南伐,虽遇暴风大雨,终不暂移。是年,梁江州刺史陈伯之与其长史褚胄等自寿春归降,请军立效。帝谓伯之所陈,时不可失。以宝夤恳诚,除使持节、都督、东扬州刺史、镇东将军、丹杨郡公、齐王,配兵一万,令据东城,待秋冬大举。宝夤明当拜命,其夜恸哭。至晨,备礼策授,赐车马什物,事从丰厚,犹不及刘昶之优隆也。又任其募天下壮勇,得数千人。以文智等三人为积弩将军,文荣等三人为强弩将军,并为军主。宝夤虽少羁寓,而志性雅重。过期犹绝酒肉,惨悴形色,蔬食粗衣,未尝嬉笑。及被命当南伐,贵要多相凭托,门庭宾客若市。而书记相寻,宝夤接对报复,不失其理。

正始元年,宝夤行达汝阴,东城已陷,遂停寿春之栖贤寺。逢梁将姜庆真内侵,围逼寿春。宝夤率众力战,破走之。宝夤勇冠诸军,闻见者莫不壮之。还,改封梁郡公。及中山王英南伐,宝夤又表求征。与英频破梁军,乘胜攻钟离。淮水泛溢,宝夤与英狼狈引退,士卒死没者十四五。有司奏处以极法。诏恕死,免官削爵还第。

寻尚南阳长公主。公主有妇德,宝夤尽雍和之礼,虽好合而敬事不替。宝夤每入室,公主必立以待之,相遇如宾,自非太妃疾笃,未曾归休。宝夤器性温顺,自处以礼,奉敬公主,内外庇穆。清河王怿亲而重之。

永平四年,卢昶克梁朐山戍,以琅邪戍主傅文骥守之。梁师攻文骥,昶督众军救之。诏宝夤为使持节、假安南将军,别将长驱往赴,受昶节度。宝夤受诏,泣涕横流,哽咽良久。后昶军败,唯宝夤全师而还。

延昌初,除瀛州刺史,复其齐王,迁冀州刺史。及大乘贼起,宝夤遣军讨之,频为贼破。台军至,乃灭之。灵太后临朝,还京师。

梁将康绚于浮山堰淮以灌扬、徐。除宝夤使持节、都督东讨军事、镇东将军以讨之,复封梁郡公。熙平初,梁堰既成,淮水将为扬、徐之患,宝夤乃于堰上流更凿新渠,水乃小减。乃遣壮士千余人夜度淮,烧其竹木营聚,破其三垒,火数日不灭。又分遣将破梁将垣孟孙、张僧副等于淮北。仍度淮南,焚梁徐州刺史张豹子等十一营。及还京师,为殿中尚书。宝夤之在淮堰,梁武寓书招诱之。宝夤表送其书,陈其忿毒之意。志存雪复,屡请居边。神龟中,为都督、徐州刺史、车骑大将军。乃起学馆于清东,朔望引见土姓子弟,接以恩颜,与论经义。勤于听理,吏人爱之。

正光二年,征为尚书左仆射。善于吏职,甚有声名。四年,上表曰:

窃惟文武之名,在人之极地;德行之称,为生之最首。忠贞之美,立朝之誉;仁义之号,处身之端。自非职惟九官,任当四岳,授曰尔谐,让称俞往,将何以克厌大名,允兹令问。自比以来,官罔高卑,人无贵贱,皆饰辞假说,用相褒举。求者不能量其多少,与者不能核其是非,遂使冠履相贸,名实皆爽。谓之考功,事同泛陟,纷纷漫漫,焉可胜言!又在京之官,积年十考。其中,或所事之主,迁移数四;或所奉之君,身亡废绝。虽当时文簿,记其殿最,日久月遥,散落都尽。累年之后,方求追访,无不苟相悦附,共为脣齿;饰垢掩疵,妄加丹素,趣令得阶而已,无所顾惜。贤达君子,未免斯患;中庸已降,夫复何论!官以求成,身以请立,上下相蒙,莫斯为甚。

又勤恤人隐,咸归守令,厥任非轻,所责实重。然及其考课,悉以六载为约,既而限满代还,复经六年而叙。是则岁周十二,始得一阶。于东西两省,文武闲职,公府散佐,无事冗官,或数旬方应一直,或朔望止于暂朝。及其考日,更得四年为限。是则一纪之中,便登三级。彼以实劳剧任,而迁贵之路至难;此以散位虚名,而升陟之方甚易。何内外之相县,令厚薄之若此!

孟子曰:“仁义忠信,天爵也;公卿大夫,人爵也。古之人,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。”故虽文质异时,污隆殊世,莫不宝兹名器,不以假人。是以赏罚之科,恆自持也。乃至周之蔼蔼,五叔无官;汉之察察,馆陶徒请。诚以赏罚一差,则无以惩劝;至公暂替,则觊觎相欺。故至慎至惜,殷勤若此。况乎亲非肺腑,才乖秀逸,或充单介之使,始无汗马之劳;或说兴利之规,终县十一之润。皆虚张无功,妄指赢益;坐获数阶之官,籍成通显之贵。于是巧诈萌生,伪辩锋出,役万虑以求荣,开百方而逐利。抑之则其流已往,引之则有何纪极!

夫琴瑟在于必和,更张求其适调。去者既不可追,来者犹或宜改。案《周官》:太宰之职,岁终,则令官府各正所司,受其会计,听其事致而诏于王。三岁,则大计群吏之政而诛赏之。

愚谓今可粗依其准。见居官者,每岁终,本曹皆明辨在官日月,具核才行能否,审其实用。而注其上下,游辞宕说,一无取焉。列上尚书,覆其合否。如有纰缪,即正而罚之,不得方复推诘委下,容其进退。既定其优劣,善恶交分,经奏之后,考功曹别书于黄纸、油帛。一通则本曹尚书与令仆印署,留于门下;一通则以侍中黄门印署,掌在尚书。严加缄密,不得开视。考绩之日,然后对共裁量。其外内考格,裁非庸管,乞求博议,以为画一。若殊谋异策,事关废兴,遐迩所谈,物无异议者,自可临时斟酌,匪拘恆例。至如援流引比之诉,贪荣求级之请。如不限以关键,肆其傍通,则蔓草难除,涓流遂积,秽我彝章,挠兹大典,谓宜明加禁断,以全至化。

诏付外博议,以为永式。竟无所改。

时梁武弟子西丰侯正德来降,宝夤表曰:“正德既不亲亲,安能亲人。脱包此凶丑,置之列位,百官是象,其何诛焉?臣衅结祸深,痛缠骨髓,日暮途遥,报复无日,岂区区于一竖哉!但才虽庸近,职居献替,愚衷寸抱,敢不申陈。”正德既至京师,朝廷待之尤薄,岁余,还叛。

初,秦州城人薛伯珍、刘庆、杜迁等反,执刺史李彦,推莫折大提为首,自称秦王。大提寻死,其第四子念生窃号天子,年曰天建。置官寮,以息阿胡为太子,其兄阿倪为西河王,弟天生为高阳王,伯珍为东郡王,安保为平阳王。天生率众出陇东,遂寇雍州,屯于黑水。朝廷甚忧之,除宝夤开府、西道行台,为大都督,西征。明帝幸明堂以饯之。宝夤与大都督崔延伯击天生大破之,追奔至小陇。进讨高平贼帅万俟丑奴于安定,更有负捷。

时有天水人吕伯度兄弟始共念生同逆,后与兄众保于显亲聚众讨念生。战败,奔于胡琛。琛以伯度为大都督、秦王,资其士马,还征秦州。大破念生将杜粲于成纪,又破其金城王莫折普贤于水洛城,遂至显亲。念生率众身自拒战,又大败。伯度乃背胡琛,遣其兄子忻和率骑东引大军。念生事迫,乃诈降于宝夤。朝廷嘉伯度立义之功,授泾州刺史、平秦郡公。而大都督元脩义、高聿停军陇口,久不西进。念生复反,伯度为丑奴所杀。故贼势更甚,宝夤不能制。

孝昌二年,除宝夤侍中、骠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、假大将军、尚书令,给前后部鼓吹。宝夤初自黑水,终至平凉,与贼相对,年年攻击,贼亦惮之。关中保全,宝夤之力。三年正月,除司空公。出师既久,兵将疲弊,是月大败,还雍州。有司处宝夤死罪,诏恕为编户。四月,除征西将军、雍州刺史、开府、西讨大都督,自关以西,皆受节度。九月,念生为其常山王杜粲所杀,合门皆尽。粲降宝夤。十月,除尚书令,复其旧封。

时山东、关西,寇贼充斥,王师屡北,人情沮丧。宝夤自以出师累年,糜费尤广,一旦覆败,虑见猜责,内不自安。朝廷颇亦疑阻。及遣御史中尉郦道元为关中大使,宝夤谓密欲取己,将有异图,问河东柳楷。楷曰:“大王齐明帝子,天下所属,今日之举,实允人望。且谣言:‘鸾生十子九子段,一子不段关中乱。’武王有乱臣十人,乱者理也,大王当理关中,何所疑虑?”

道元行达阴盘驿,宝夤密遣其将郭子恢等攻杀之,而诈收道元尸,表言白贼所害。遂反,僭举大号,大赦其部内,称隆绪元年,立百官。诏尚书仆射、行台长孙承业讨之。时北地毛鸿宾与其兄遐纠率乡义,将讨宝夤。宝夤遣其将侯终德往攻遐。终德还图宝夤,军至白门,宝夤始觉。与终德战,败,携公主及其少子与部下百余骑从后门出,遂奔万俟丑奴。丑奴以宝夤为太傅。

尔硃天光遣贺拔岳等破丑奴于安定,追禽丑奴及宝夤,并送京师。诏置阊阖门外都街中,京师士女聚观,凡经三日。吏部尚书李神俊、黄门侍郎高道穆并与宝夤素旧,二人相与左右,言于庄帝,云其逆迹事在前朝,冀将救免。会应诏王道习时自外至,庄帝问道习在外所闻。道习曰:“唯闻陛下欲不杀萧宝夤。人云李尚书、高黄门与宝夤周款,并居得言之地,必能全之。”道习因曰:“若谓宝夤逆在前朝,便将恕之;败在长安,为丑奴太傅,并非陛下御历之日?贼臣不翦,法欲安施?”帝然其言,乃于太仆驼牛署赐死。将刑,神俊携酒就之叙故旧,因对之下泣。宝夤夷然自持,了不忧惧,唯称推天委命,恨不终臣节。公主携男女就宝夤诀别,恸哭极哀,宝夤亦色貌不改。

宝夤三子皆公主所生,并凡劣。长子烈,复尚明帝妹建德公主,拜驸马都尉,坐宝夤反,伏法。次子权与小子凯射戏,凯矢激,中之,死。凯妻,长孙承业女也,轻薄无礼,公主数加罪责。凯窃衔恨,妻复惑说之。天平中,凯遣奴害公主。乃轘凯于东市。妻枭首,家遂灭。宝夤兄子赞。

赞字德文,本名综。初,梁武灭齐,齐废主东昏侯宝卷宫人吴氏始孕,匿不言;及生赞,梁武以为己子,封豫章王。及长,学涉有才思。其母告之以实。赞昼则谈谑,夜则衔悲涕泣。有济阴苗文宠、安定梁话,赞曲加礼接,割血自誓,布以心腹。宠、话感其情义,深相然诺。会元法僧以彭城叛入梁,梁武命赞都督江北诸军事,镇彭城。时明帝遣安丰王延明、临淮王彧讨之,赞与宠、话夜奔延明。

孝昌元年秋,届于洛阳。陛见后,就馆举哀,追服三载。宝夤时在关西,遣使观察,问其形貌,敛眉悲感。朝廷赏赐丰渥,礼遇隆厚,授司空,封高平郡公、丹杨王。及宝夤反,赞怖,欲奔白鹿山,至河桥,为北中所执。朝议明其不相干预,仍蒙慰免。

建义初,转司徒,迁太尉,尚帝姊寿阳长公主,拜驸马都尉。出为都督齐州刺史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。宝夤见禽,赞拜表请宝夤命。

尔硃兆入洛,为城人赵洛周所逐。公主被录送京,尔硃世隆欲相陵逼。公主守操被害。赞既弃州,为沙门,潜诣长白山。未几,至阳平,病卒。

赞机辩,文义颇有可观,而轻薄俶傥,犹有父风。普泰初,迎其丧,以王礼与公主合葬嵩山。

元象初,吴人盗其丧还江东,梁武犹以为子,祔葬萧氏墓焉。赞,江南有子,在魏无后。

萧正表,字公仪,梁武帝弟临川王宏之子也。在梁封山阴县侯,位北徐州刺史,镇钟离。正表长七尺九寸,虽质貌丰美,而性理短暗。

初,梁武未有子,以正表兄西丰侯正德为子。及自有子,正德归本,私怀忿憾,以正光三年,背梁奔魏。魏朝以其人才庸劣,不礼焉。寻逃归梁,梁武不之罪,封为临贺王。

侯景将济江,知正德有恨,密与交通,许推为主,正德以船迎之。景度,攻扬州。正表闻正德为侯景所推,盘桓不赴援。景寻以正表为南兗州刺史,封南郡王。正表遂于欧阳立栅,断梁援军。南兗州刺史南康王萧会理遣兵击破之。正表走还钟离,以武定七年,据州内属,封兰陵郡王。寻除侍中、太子太保、开府仪同三司。薨,赠司空公,谥曰昭烈。子广寿。

萧祗,字敬式,梁武帝弟南平王伟之子也。少聪敏,美容仪。在梁封定襄县侯,位东扬州刺史。于时江左承平,政宽人慢。祗独莅以严切,梁武悦之,迁北兗州刺史。太清二年,侯景围建业,祗闻台城失守,遂来奔,以武定七年至鄴。齐文襄令魏收、邢邵与相接对。历位太子少傅,领平阳王师,封清河郡公。齐天保初,授右光禄大夫,领国子祭酒。时梁元帝平侯景,复与齐通好,文宣欲放祗等还南。俄而西魏克江陵,遂留鄴。卒,赠中书监、车骑大将军、扬州刺史。

子放,字希逸,随祗至鄴。祗卒,放居丧以孝闻。所居庐室前,有二慈乌来集,各据一树为巢,自午以前,驯庭饮啄;午后更不下树。每临时舒翅悲鸣,全似哀泣。家人则之,未尝有阙。时以为至孝之感。服阕,袭爵。武平中,待诏文林馆。

放性好文咏,颇善丹青,因此在宫中披览书史及近世诗赋,监画工作屏风等杂物。见知,遂被眷待。累迁太子中庶子、散骑常侍。

萧退,梁武帝弟司空、鄱阳王恢之子也。退在梁封湘潭侯,位青州刺史。建业陷,与从兄祗俱入东魏。齐天保中,位金紫光禄大夫,卒。

子慨,深沈有体表,好学,善草隶书,南士中称为长者。历著作佐郎,待诏文林馆。卒于司徒从事中郎。

萧泰,字世怡,亦恢之子也。在梁封丰城侯,位谯州刺史。侯景袭而陷之,因被执,寻逃至江陵。梁元帝平侯景。以泰为兼太常卿、桂阳内史。未至郡,属于谨平江陵,遂随兄修佐郢州。及修卒,即以泰为刺史。湘州刺史王琳袭泰,泰以州输琳。时陈武帝执政,征为侍中,不就。乃奔齐,为永州刺史。保定四年,大将军权景宣略地河南,泰遂归西魏。以名犯周文帝讳,称字焉。拜开府仪同三司,封义兴郡公,授蔡州刺史。政存简惠,深为吏人所安。卒官,子宝嗣。

宝字季珍,美风仪,善谈笑,未弱冠,名重一时。隋文帝辅政,引为丞相府典签。开皇中,至吏部侍郎。后坐太子勇事诛,时人冤之。

萧捴,字智遐,梁武帝弟安成王秀之子也。性温裕,有仪表,在梁封永丰县侯。东魏遣李谐、卢元明使梁。梁武帝以捴辞令可观,令兼中书侍郎,受币于宾馆。历黄门侍郎,累迁巴西、梓潼二郡守。及侯景作乱,武陵王纪称尊号。时宗室在蜀,唯捴一人,封捴秦郡王。纪率众东下,以捴为尚书令、征西大将军、都督、益州刺史,守成都。又令梁州刺史杨乾运守潼州。

周文帝知蜀兵寡弱,遣大将军尉迟迥总众讨之。迥入剑阁,长驱至成都。捴见兵不满万人,而仓库空竭,于是率文武于益州城北,共迥升坛歃血立盟,以城归魏。授侍中、开府仪同三司,封归善县公。周闵帝践阼,进爵黄台郡公。

武成中,明帝令诸文儒于麟趾殿校定经史,仍撰《世谱》,捴亦豫焉。寻以母老,兼有疾疹,请在外著书,诏许之。保定元年,授礼部中大夫,又以归款功,别赐食多陵县五百户,收其租赋。三年,出为上州刺史。为政以礼让为本,尝至元日,狱中囚系,悉放归家,听三日然后赴狱。主者争之,捴曰:“昔王长、虞延,见称前史。吾虽寡德,窃怀景行。以之获罪,弥所甘心。”诸囚荷恩,并依限而至,吏人称其惠化。秩满向还,部人季漆等三百余人上表,乞留更两载。诏虽不许,甚嘉美之。

及捴入朝,属置露门学。武帝以捴与唐瑾、元伟、王褒等四人,俱为文学博士。

捴以母老,表请归养私门,帝弗许。寻以母忧去职。历少保、少傅,改封蔡阳郡公。卒,武帝举哀于正武殿,赠使持节、大将军、大都督、少傅、益州刺史,谥曰襄。

捴善草隶,书名亚王褒,算数医方,咸亦留意。所著诗赋杂文数万言,颇行于世。

子济,字德成,少仁厚,颇好属文。为东中郎将,从捴入朝。周孝闵帝践阼,除中外府记室,后至薄阳郡守。

萧圆肃,字明恭,梁武帝之孙,武陵王纪之子也。风度淹雅,敏而好学。纪称尊号,封宜都王,除侍中。纪下峡,令圆肃副萧捴守成都。及尉迟迥至,与捴俱降。授开府仪同三司、侍中,封安化县公。周明帝初,进棘城郡公,以归款勋。别赐食思君县五百户,收其租赋。后拜咸阳郡守,甚有政绩。寻改授太子少傅,作《少傅箴》。太子见而悦之,致书劳问。改授丰州刺史,寻进位上开府仪同大将军,历司宗中大夫、洛州刺史,进位大将军。隋开皇初,授贝州刺史,以母老请归就养,许之,卒于家。有文集十卷,又撰时人诗笔为《文海》四十卷、《广堪》十卷、《淮海离乱志》四卷,行于世。

萧大圜,字仁显,梁简文帝第二十子也。幼而聪敏,年四岁,能诵《三都赋》及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,七岁居母丧,便有成人性。梁大宝元年,封乐梁郡王,丹杨尹。属侯景杀简文,大圜潜遁获免。景平,归建业。时丧乱之后,无所依,乃寓居善觉佛寺。人有以告王僧辩,乃给船饩,得往江陵。梁元帝见之甚悦,赐以越衫胡带,改封晋熙郡王,除琅邪、彭城二郡太守。

时大圜兄汝南王大封等犹未通谒。元帝性忌刻,甚恨望之,乃使大圜召之。大圜即日晓谕,两兄相继出谒,元帝乃安之。大圜恐谗忻醖生,乃屏绝人事;门客左右,不过三两人。不妄游狎,兄姊间,止笺疏而已。恆以读《诗》、《礼》、《书》、《易》为事。元帝尝自问《五经》要事数十条,大圜词约指明,应答无滞。帝甚叹美之,因曰:“昔河间好学,尔既有之;临淄好文,尔亦兼之。然有东平为善,弥高前载。”及于谨军至,元帝乃令大封充使请和,大圜副焉,其实质也。出至军所,信宿,元帝降。

魏恭帝二年,大圜至长安,周文帝以客礼待之。保定二年,大封为晋陵县公,大圜始宁县公。寻加大圜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。俄而开麟趾殿,招集学士,大圜预焉。《梁武帝集》四十卷、《简文集》九十卷各止一本,江陵平后,并藏秘阁。大圜入麟趾,方得见之,乃手写二集,一年并毕,识者称叹之。

大圜深信因果,心安闲放,尝云:

拂衣褰裳,无吞舟之漏网;挂冠县节,虑我志之未从。傥获展禽之免,有美慈明之进。如蒙北叟之放,实胜济南之征。其故何哉?夫闾阎者有优游之美,朝廷者有簪佩之累,盖由来久矣。留侯追踪于松子,陶硃成术于辛文,良有以焉。况乎智不逸群,行不高物,而欲辛苦一生,何其僻也。

岂如知足知止,萧然无累。北山之北,弃绝人间;南山之南,超逾世网。面修原而带流水,倚郊甸而枕平皋。筑蜗舍于丛林,构环堵于幽薄。近瞻烟雾,远睇风云。藉纤草以廕长松,结幽兰而援芳桂。仰翔禽于百仞,俛泳鳞于千寻。果园在后,开窗以临花卉;蔬圃居前,坐檐而看灌畎。二顷以供饘粥,十亩以给丝麻。侍兒五三,可充纟任织;家僮数四,足代耕耘。沽酷牧羊,协潘生之志;畜鸡种黍,应庄叟之言。获菽寻汜氏之书,露葵征尹君之录。烹羔豚而介春酒,迎伏腊而候岁时。披良书,采至赜,歌纂纂,唱乌乌。可以娱神,可以散虑。有朋自远,扬榷古今;田畯相过,剧谈稼穑。斯亦足矣,乐不可支,永保性命,何畏忧责。

岂若蹙足入绊,申颈就羁。游帝王之门,趋宰衡之势。不知飘尘之少选,宁觉年祀之斯须。万物营营,靡存其意;天道昧昧,安可问哉?

嗟乎!人生若浮,朝露宁俟。长绳系景,实所愿言。执烛夜游,惊其迅迈。百年几何,擎跽曲拳。四时如流,俯眉蹑足。出处无成,语默奚当。非直丘明所耻,抑亦宣尼耻之。

建德四年,除滕王逌友。逌尝问大圜曰:“吾闻湘东王作《梁史》,有之乎?余传乃可抑扬,帝纪奚若?隐则非实,记则攘羊。”对曰:“言之妄也。如使有之,亦不足怪。昔汉明为《世祖纪》,章帝为《显宗纪》,殷鉴不远,足为成例。且君子之过,如日月之蚀,彰于四海,安得而隐之?如有不彰,亦安得不隐?盖子为父隐,直在其中,讳国之恶,抑又礼也。”逌乃大笑。后大军拔晋州,或问大圜:“师遂克不?”对曰:“高欢昔以晋州肇基伪迹,今本既拔矣,能无亡乎?所谓君以此始,必以此终。”居数月,齐氏果灭。闻者以为知言。

隋开皇初,拜内史侍郎,卒于西河郡守。撰《梁旧事》三十卷、《寓记》三卷、《士丧仪注》五卷、《要决》两卷,并文集二十卷。

大封位开府仪同三司、陈州刺史。

论曰:诸司马以乱亡归命,楚之最可称乎!其余碌碌,未足论也。而以往代遗绪,并当位遇,可谓幸矣。刘昶猜疑惧祸,萧夤亡破之余,并潜骸窜影,委命上国。俱称晓了,盛当位遇。虽有枕戈之志,终无鞭墓之成。昶诸子狂疏,丧其家业;宝夤背恩忘义,枭镜其心。萧赞临边脱身,晚去仇贼,宠禄顿臻,颠狈旋至,信吉凶之相倚也。梁氏云季,子弟奔亡。王表动不由仁,胡颜之甚。祗、退、泰、捴、圆肃、大圜等虽羁旅异国,而终享荣名,非素有鎡基,怀文抱质,亦何能至于此也。方武陵拥众东下,任捴以萧何之事。君臣之道既笃,家国之情亦隆。金石不足比其心,河水不足明其誓。及魏安之至城下,旬日而智力俱竭,委金汤而不守,举庸蜀而来王。若乃见机而作,诚有之矣;守节没齿,则未可焉。

译文

司马楚之,字德秀,是晋宣帝的弟弟太常司马馗的八世孙。他的父亲司马荣期晋时为益州刺史,后来被他的参军杨承祖所杀。父亲被杀时,司马楚之十七岁,他送父丧回到丹杨。这时刘裕正在诛灭司马氏,他的叔父司马宣期、哥哥司马贞之同时遇害。司马楚之逃了出来,藏身寺院中,又过江到了汝水颍水之间。楚之从小便有英气,能礼贤下士。刘宋政权建立后,楚之一心想报仇,他聚集了人马占据了长社,归附他的常有一万多人。宋武帝很害怕他,便派了刺客沐谦去谋害他。司马楚之对沐谦十分宽厚。沐谦夜间装病,知道司马楚之一定会来看他,他可趁机下手。司马楚之听说沐谦病了,果然亲自端着汤药来探望,沐谦被他的情意感动了,从席子底下拿出了匕首,将实情告诉了他,从此便跟随了司马楚之。司马楚之以诚待人,很得士人之心。

明元帝末年,山阳公奚斤略取河南,司马楚之派使者去请降,被授予荆州刺史。奚斤平定了河南,将司马楚之管理的地区,分别设置汝南、汝阳、南顿、新蔡四个郡。

太武帝初即位,司马楚之让妻子和儿子居住在内地邺城,不久他应召入朝,授南安大将军,并被封为琅邪王,以抵御宋军。太武帝赐给司马楚之前后部鼓吹。司马楚之在长社打败了宋将到彦之的军队,又与冠军将军安颉攻克了滑台,俘获了宋将朱..之、李元德和东郡太守申谟,俘虏了一万多人。他上疏要求再次进行征讨。太武帝认为军队长期作战过于疲劳而没答应。楚之被召回,任散骑常侍。宋将裴方明、胡崇之侵犯仇池,司马楚之与淮南公皮豹子等率领关中各军打跑了裴方明,抓获了胡崇之,仇池平安地回到他们手中。

皇帝车驾出征蠕蠕,司马楚之与济阴公卢中山等督运粮食供应大军。当时镇北将军封沓逃入蠕蠕,给蠕蠕献策,让他们攻打司马楚之以断绝魏军的粮食供应。蠕蠕就派人去窥测司马楚之的军队,偷了驴子便跑了。有人把丢驴的情况报告给楚之,楚之说:“这一定是前来窥探的贼寇劫去做凭证的,敌兵就要到了。”他立即叫人砍伐柳树,用树围成城,周围灌上水,让树冻住。城筑好后敌军就到了。敌人见司马楚之的军队无法攻打,就跑散了。太武帝听说了此事夸奖了他。司马楚之官拜假持节、侍中、镇西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云中镇大将、朔州刺史。司马楚之在边境二十多年,以清廉俭朴闻名。他死后,被追赠征南大将军、领护西戎校尉、扬州刺史,谥号“贞王”,陪葬金陵。司马楚之的长子宝胤与他一同入魏,任中书博士、雁门太守时去世。

司马悦,字庆宗,历任豫州刺史。当时汝南上蔡有个叫董毛奴的人,带了五千钱外出,死在路途中。郡县的人怀疑是张堤杀了董毛奴,抢了钱,而且在张堤家得了五千钱。张堤害怕受拷打,便自己承认杀了人。案子报到州上,司马悦观察张堤以后,怀疑这事不真实。他引见了董毛奴的哥哥董灵之,对他说:“杀人抢钱,当时一定很狼狈,应当会丢下些东西,不知你们发现什么没有?”董灵之说“:只得到一把刀鞘。”司马悦取刀鞘来看,说:“这不是小街小巷制作的。”他召集了州内的刀匠,将刀..给他们看。有个叫郭门的说:“这刀鞘是我亲手制作的,去年卖给了城里人董及祖。”司马悦收捕了董及祖并审问了他,董及祖从实招认了,董灵之又在罪犯的身上找到了毛奴穿的黑色衣服。董及祖伏法。司马悦断案明察,类似这样的事很多。

不久,司马悦与镇南将军元英一起攻克义阳,皇帝下诏将梁司州改为郢州,司马悦任郢州刺史。后来他又改任豫州刺史。根据他的功勋,他被封为渔阳子。永平元年(508),城中人白早生谋反,斩了司马悦,将他的首级送到了梁。皇帝下诏到扬州,让人买回了司马悦的首级,追赠青州刺史,谥号“庄子”。他的儿子司马月出继承了爵位。

萧宝夤字智亮,齐明帝的第六位儿子。齐废帝宝卷的同母弟弟。在齐时被封为建安王。当和帝继位后,改封为鄱阳王。

梁武帝攻克建业时,派兵看守他,并准备杀死他。萧府中的太监颜文智和左右侍从麻拱、黄神秘密定计,乘夜间挖开墙洞把宝夤送出。他们预先准备了一艘小船停靠在江岸,让宝夤脱掉原来所穿的制服,穿着黑布短衫,腰中系着一千多铜钱,偷往江边。他穿着草鞋徒步行走,脚上磨得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。看守他的军士们到天亮时发现并追赶他,宝夤装扮成在江上钓鱼人,让小船在江中上下漂流十多里远,追赶的军士并没有怀疑他。等到追兵散去之后,他才把船靠到西岸,以身投靠华文荣。华文荣和他的随从天龙、惠连等三人把家也抛弃了,将萧宝夤先藏到山涧里,然后租赁一头驴给他乘坐,他们白天藏起来,夜间行走。景明二年(501),到达寿春东城军营中,营主杜元伦反复审查,确知是萧家的子弟,便以礼相待,同时派人飞速报告扬州刺史、任城王澄。任城王澄便派了车马和侍卫前来迎接他。当时只有十六岁,他徒步行走,面容十分憔悴,见到他的人还以为是别人掠来卖的人。元澄以贵客的礼节接待他。萧宝夤请求穿国君死亡时服用的斩衰的制服,任城王澄派人向他说明依照情礼,应按照死去兄长的礼节,给了齐衰的丧服,宝夤便听从了。任城王带着他的部属们前往吊唁。宝夤居处都合乎服丧的礼节,不喝酒吃肉,不苟言笑,完全是一种十分悲哀的丧礼。寿春这里有很多萧家故友,宝夤一一接受他们的慰问和吊唁。惟独不见夏侯氏一族,这是因为他们倾向于梁朝。过了些日子,宝夤前去拜见任城王澄,任城王非常器重他。

当萧宝夤到达京都以后,宣武帝以隆重的礼节接待他。宝夤跪在殿下哭诉,请求宣武帝派兵南征,并表示哪怕遇到狂风暴雨,自己决不改变心愿。这一年,梁朝的江州刺史陈伯之和州长史褚胄等人一起从寿春前来归降,请求建立军功报效朝廷。皇帝认为按陈伯之所说的情况,机不可失,更兼萧宝夤真心恳求,便封宝夤使持节、都督、东扬州刺史、镇东将军、丹杨郡公、齐王,配给军队一万人,让他驻守东城,准备到秋冬季节时大举南征。宝夤第二天将要受封,当晚痛哭不已。天亮时,皇帝按照礼节封授宝夤,赏赐马和各类物品,样样都十分丰厚,不过还比不上赏赐刘昶时的优厚和隆重。同时,朝廷允许他任意招募天下的勇士,共招到几千人。他便让文智等三人为积弩将军,文荣等三人任强弩将军,都是一军的主将。萧宝夤虽年轻又寄居北国,但为人高雅稳重,虽然服丧期满却仍断绝酒肉,表情悲伤,面容憔悴。他身穿粗布衣服,吃普通蔬菜和食品,从不和人嘻笑。当他被朝廷选派南征时,许多权贵们纷纷前来投靠和嘱托各种事情,一时门庭若市,各种书信文札接连不断。萧宝夤一一应接和回复,办得有条有理。

正始元年(504),当萧宝夤的军队到达汝阴时,东城却已沦陷了,他便让部队停留在寿春的栖贤寺。这时,恰逢梁军将领姜庆真入侵,围逼寿春城,萧宝夤领着部队奋力作战,击败了梁军。宝夤勇冠三军,见到的人无不深受鼓舞。领军北还后,被改封为梁郡公。当中山王英领兵南征时,宝夤又上表请求出征。他和中山王英多次打败梁军,乘胜攻打钟离。可是遇到淮河泛滥,宝夤和中山王英狼狈领军退走,士兵有十分之四五的人被杀死或淹没于洪水中。有关方面官员上奏朝廷,请求将他们处以极刑。皇帝传旨免去他的死罪,罢免官职削去爵位回府。

不久,和南阳长公主成婚。公主具备妇人应有的各种美德,对待宝夤十分谦和,后来两人十分和睦而公主依然不改变对他的敬意。每当宝夤进房时,公主必定站立起来迎接他,两人相敬如宾。如果不是遇到皇太妃有病,公主从不回娘家。宝夤也性情温和,彬彬有礼,敬爱公主,因此内外和谐安宁。清河王怿对他们十分亲近和敬重。

永平四年(511),卢昶攻下梁朝的朐山戍,让琅笽戍主傅文骥镇守。梁军攻打傅文骥,卢昶指挥众军前往救援。皇帝传旨派宝夤为使持节、假安南将军,另带一支军队长途奔赴救援,接受卢昶的管辖。宝夤接旨后,泪流满面,哽咽了很久说不出话来。后来卢昶军队被打败了,只有宝夤这支队伍得以全师而回。

延昌初年,任瀛州刺史,并恢复了齐王的封爵,又改任冀州刺史。当大乘贼寇四起时,宝夤领兵征讨,但多次被贼军打败。行台军队到达后,才将贼军消灭。灵太后临朝听政时,调宝夤回到京城。

梁朝将领康绚在浮山筑大坝引淮河水淹灌扬州和徐州。朝廷授宝夤使持节、都督东讨军事、镇东将军以讨伐梁朝,又封他为梁郡公。熙平初年,梁军构筑的大坝已成,淮河水将成为扬州、徐州的祸害,宝夤便在大坝的上游又开通新渠道,水势就减弱了。他又派遣精壮勇士一千多人在夜间渡过淮河,焚烧梁军用竹、木建造的营垒,破坏了三座军营,大火烧了几天都没有停止。他又另派将领打败了梁将垣孟孙、张僧副等人在淮北的军队。又渡过淮河南下,焚烧了梁朝徐州刺史张豹子等人的十一座营垒。当他回到京城后,被任命为殿中尚书。宝夤驻守淮河堤岸时,梁武帝寄信招降他。宝夤把这些信表送朝廷,揭发梁朝的毒计。他一心一意想报仇雪恨,恢复故国,多次请求驻守边境。

神龟年间,被任为都督、徐州刺史、车骑大将军。他便在清河东侧建造学馆,朔望日接见当地百姓的子弟,他和颜悦色地对待他们,并一起讨论各种经义。他勤于处理政务,深得属吏和州人的敬爱。

正光二年(521),朝廷召回任尚书左仆射。他善于治理政事,很有名声。正光四年,他表奏朝廷说:

“我私下以为,在文治武功方面都成名,也就是做人的最高成就了;在品德和行为方面受到称赞,也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方面。忠贞的美名,是立身朝廷的声誉;仁义的雅号,是处世的根本。虽然职非三公六卿,任当四岳重臣,皇帝授职时说:‘你去谐和万方’,臣下辞别而说:“是的,我听命前往!”那么又根据什么能够得到高名,享有盛誉?自近以来,官无高低,人无贵贱,都以虚美之辞,相互称誉举荐,求之者不能估量其多少,给予者不能核查其是非,于是而冠履变易,名实皆失。名为考功,实同虚进,纷纷漫漫,岂能尽言!

“又,在京官员,积数年而一考,期间,或所侍奉主官,更换数次;或所服侍的国君,身亡废绝。虽当时各种文簿,记其功绩之高低上下,但日久天长,散失已尽。多年之后,再求追访,无不相互吹嘘,结为唇齿之交,掩饰过错,妄加增色。只求多得品阶而已,无所顾惜事之真伪。而贤达君子,则难免深感忧患,中庸之道已不被遵行,还有什么可说的呢!官以求取而得,身以请托而立,上下相互欺骗,没有比这事更加过分的了。

“又勤政体恤民众之隐哀,都是州官县令的职责,责任重大,然而对他们的考察以六年为期,期满后替回,再经六年才得到奖叙,因而须经十二年才能晋升一阶。可是东西两省的文武闲职,公府中的闲散佐官,没有什么事做的多余官员,或者几十天才值一次班,或者在朔望日里才暂时朝见一次。可是他们考察时间,却以四年为限。这样,十二年间,便可晋升三级。守令辛劳而责任重大,但升迁之路十分艰难;闲职冗官只挂虚名,而晋升之途非常容易,何以内外之悬殊,造成待遇厚薄相差如此之大!

“孟子说:‘仁义忠信,是天然而成的爵位;公卿大夫,是人为封赠的爵位。古代人注意修天爵而人爵也就随之而至。’所以虽然外表与内质因时而异,宠幸与受辱因世而殊,却无不珍惜这种爵号,不肯轻易给别人。所以赏罚等级,应当持正公平。这是因为赏罚出现偏差,便难以进行惩处或勉励;公正的法则一旦废止,怀有侥幸心理的人便想法欺骗。所以一定要十分谨慎十分珍惜。何况现在这些人不是肺腑之亲,也不是才华横溢的人;既没单身出使敌国,也无立过汗马之劳,更无陈说兴利除弊之功,却终身享受官员的俸禄。他们都在虚张声势、毫无寸功;乱加指点,争说赢益,轻易得到几级官职,藉以成为显耀的贵人。于是巧诈之计萌生,奸伪之论四起,千思万虑以求荣,千方百计而争利。要加以约束而流弊已久,要加以引导又有何规矩?

“琴瑟必求音声相和,改弦更张以得合适的音调。过去的东西已难以追回,未来的事情却还能改正。据《周官》载:太宰的职责,每年底,便令官府各自端正职责,接受总计,听取汇报然后上报于国王。三年便总算一次所有官员的政绩而进行奖惩。我认为今后可以大体依照这种办法。凡是为官的人,每年底,由本部门写清楚他任职的日期,具体考核其才能和品行的好坏,弄清实际才干,注明上下等级,虚辞滥语一概不要。将名字列好,上报尚书,由尚书再次核实。如果发现谬误,立即加以纠正并给予处罚,不允许将责任推委下属,容许他们自由进退。在确定优劣和善恶之后,上奏朝廷,再由考功曹将这些情况分别书写在黄纸和油帛上。一份由本部尚书加盖印章,留在门下;一份则由侍中黄门盖印,由尚书省掌管。必须严加保密,不得打开。考绩的时候,再最终加以确定。所有内外考核标准,裁定其可用与不可用,要广泛征求意见,使标准统一。如果有特殊的谋略或奇特的计策,事情关系到国家的兴亡,为远近所传知,没有人提出不同意见的,当然可以临时根据情况加以斟酌,不要拘于常规。至于像援引同流的说法,贪图荣誉以求晋级的请求,如果不用条件加以限制,任其随意大开方便之门的话,以后就像蔓草滋生蔓延,难以铲除了。小小细流积成大河,就会破坏规章制度,挠乱国家大典,因此我认为应当明令加以禁止,以保证形成良好的风气。”

皇帝传旨将这份奏章交百官们广泛讨论,并以此作为永久实行的标准。最后也没有对其内容作任何更改。

这时,梁武帝弟弟的儿子西丰侯萧正德前来归降。萧宝夤上表说“:萧正德既然不能和亲属亲近,又怎么能够和外人亲近?假如容许这样的丑类也封给爵位,百官们都以此为榜样,那么还有什么人才能够上杀头的罪名呢?微臣和南梁仇隙深重,痛入骨髓,如今日暮途穷,报仇无日,岂在乎这样一位区区小人!只是虽为平庸之才,而身居门下重职,忠心一片,敢不申说?”萧正德到京城之后,朝廷待他十分轻薄,一年多后,他又叛变回梁。

起初,秦州城里人薛伯珍、刘庆、杜迁等反叛朝廷,抓了刺史李彦,推举莫折大提当首领,自称秦王。莫折大提不久死去,他的第四位儿子莫折念生自号为皇帝,年号天建。他设置了文武百官,以儿子阿胡为太子,阿胡的哥哥阿倪为西河王,弟弟天生为高阳王,伯珍为东郡王,安保为平阳王。天生带领军队出陇东,攻打雍州,屯兵于黑水。朝廷为此十分忧虑,便任萧宝夤为开府、西道行台、大都督,领兵西征。明帝亲自在明堂设宴为他饯行。萧宝夤和另一位大都督崔延伯合击天生,把他打得大败,直追赶到小陇。又进讨高平的贼寇统率万俟丑奴,在安定大战,双方互有胜负。

当时有天水人吕伯度兄弟,原来和莫折念生一起反叛朝廷,可是他后来和哥哥吕众保在显亲一带聚合许多人马讨伐念生,被念生打败,奔逃到胡琛那里。胡琛任命吕伯度为大都督、秦王,并又给他一部分兵马,让他再攻秦州。吕伯度大破莫折念生的部将杜粲于成纪,又在水洛城大败念生部的金城王莫折普贤,进军至显亲。莫折念生亲自领兵和吕伯度作战,被吕伯度击败。吕伯度便背着胡琛,派他哥哥的儿子忻和带领骑兵到东面引来萧宝夤的大军。莫折念生感到事情不妙,只得假装向萧宝夤投降。朝廷嘉奖吕伯度起义而立下的大功,任命他为泾州刺史、平秦郡公。可是这时大都督元..义、高聿把军队留驻陇口,而吕伯度又被万俟丑奴所杀害,这样,敌军气势大增,萧宝夤难以制服。

孝昌二年(526),萧宝夤被授为侍中、骠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、假大将军、尚书令,并给予前后部鼓吹仪仗。萧宝夤起初从黑水进军,终于打到平凉,和叛贼对阵,年年进攻,贼军也很害怕他。关中得到保全,全仗萧宝夤的力量。孝昌三年正月,改授司空公。由于他出征日久,兵将都十分疲惫,所以在这个月被敌人打得大败,退回雍州。有关部门认为萧宝夤应当处死,但皇帝下诏从宽处置,削职成为编户民。但四月间,又任他为征西将军,雍州刺史、开府,西讨大都督,所有关西军队,全部听从他的调遣。九月,莫折念生被他的部属常山王杜粲杀死,全家被杀尽。杜粲向萧宝夤投降。十月,朝廷授给他尚书令,恢复原来的封爵。

这时,山东、关西一带,到处都是贼寇,朝廷出兵多次打败仗,士气低落。萧宝夤连年出征,耗费巨大,一旦被打败,心里十分担心受到猜疑和斥责,常常心中不安。朝廷这时也已对他产生了怀疑,并设障碍。当朝廷委派御史中尉郦道元当关中大使时,萧宝夤怀疑是朝廷准备暗中除掉自己,所以便另有打算。他把想法问河东柳楷,柳楷说:“大王原是齐明帝的儿子,正天下原来就应属您所有。所以您今日的作法,正符合人们的愿望。况且近来有民谣传唱说‘:鸾生十子九子歹段,一子不歹段关中乱。’武王有十位乱臣,所谓‘乱’,就是理的意思,这是说大王应当治理关中,您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呢?”

当郦道元走到阴盘驿时,萧宝夤派遣部将郭子恢等人秘密地杀掉了他,然后诡称前往收埋郦道元的尸体,上表朝廷,假称是被贼人所杀害。于是,萧宝夤叛变了,他另立旗帜,大赦其部内众人,称为隆绪元年,封百官。朝廷派尚书仆射、行台长孙承业前去讨伐。当时北地的毛鸿宾和他哥哥遐纠合民间义军,准备讨伐萧宝夤。萧宝夤派将军侯终德前去攻打毛遐。但侯终德却回兵打萧宝夤,当军队到达白门时,萧宝夤才发觉。他和侯终德作战,兵败,便带着公主和小儿子以及部下一百多骑从后门出走,投奔万俟丑奴。万俟丑奴任命他为太傅。

尔朱天光派遣贺拔岳等人在安定大败万俟丑奴军,并追捕了万俟丑奴和萧宝夤,把他们送回京城。皇帝传旨的把萧宝夤绑在阊阖门外的大街上,让京城的男女百姓围观,共有三天时间。吏部尚书李神亻隽、黄门侍郎高道穆历来和萧宝夤有交情,两人帮他在庄帝的面前说好话,并讲萧宝夤背叛朝廷的事情是在前朝时发生的,希望能够救他免去死罪。这时正好应诏王道习从外面进来,庄帝问他在外面听见什么没有?王道习说:“只是听说陛下不准备杀萧宝夤,人们都说李尚书、高黄门和萧宝夤交情深厚,两人又都是能在皇上面前进言的要人,一定能够救他。”接着,王道习又说:“如果说萧宝夤背叛朝廷是前朝发生的事情,就可以赦免的话,那么他这次在长安兵败时,任万俟丑奴的太傅,难道不是陛下登基后发生的事情?贼臣不除,法律又怎么实行呢?”庄帝同意他的看法,便传旨将萧宝夤带到太仆驼牛署赐死。临刑前,李神亻隽带着酒食来看望萧宝夤,并重叙旧日的友情,他伤心地流下泪来。可是萧宝夤神色坦然,一点也没有愁苦恐惧的模样,只是说这是上天的旨意和自己命该如此,自恨没有能始终保全作为臣子的节操。公主带着他的儿女来向萧宝夤诀别,伤心地大哭不已,而萧宝夤依然神色不变。

萧宝夤有三个儿子,都是公主所生,全是平庸而低劣的人品。大儿子萧烈,娶孝明帝的妹妹建德公主,官封驸马都尉,因萧宝夤反叛而受牵连被杀。次子萧权和小儿子萧凯互相用箭对射游戏,萧凯的箭快而强劲,射中了萧权,萧权死去。萧凯的妻子是长孙承业的女儿,为人十分轻薄又不懂礼貌,公主时常责备她。萧凯为此而怀恨在心,他的妻子也不断地在他面前说坏话。天平年间,萧凯派奴仆害死公主。依照法律萧凯被判以车裂的刑法,死于东市,他的妻子也被斩首,全家因而灭绝。萧宝夤的哥哥有个儿子叫萧赞。

萧赞,字德文,本名综。当初,梁武帝灭齐,齐废主东昏侯萧宝卷的宫女吴氏刚刚怀孕,隐瞒了没说,等萧赞出生后,梁武帝以为是自己的儿子,封他为豫章王。长大后,他学识渊博,聪明有才气。他的母亲将实情告诉他,于是他白天谈笑嘲谑,晚上则悲伤哭泣。有济阴人苗文宠、安定人梁话,萧赞对他们礼遇有加,割血发誓,向他们倾吐心腹大事,苗文宠、梁话为他的情义所感动,诚恳地应诺要帮助他。正逢元法僧在彭城反叛后归顺梁,梁武帝命萧赞统领指挥江北诸路军事,镇守彭城。当时明帝派安丰王延明、临淮王..征讨萧赞,萧赞与苗文宠、梁话于夜间投奔延明。

孝昌元年(525)秋,他们到了洛阳。朝见过皇帝后,就地在宾馆举行悼念仪式,服丧三年。萧宝夤当时在关西,派使者去探查情况,问了萧赞的形容面貌后,双眉紧锁,十分悲伤。朝廷给他的赏赐丰厚,礼仪隆重,授予他司空之职,封为高平郡公、丹杨王。后来萧宝夤反叛,萧赞害怕了,想逃往白鹿山,到了河桥,被北中郎将拿获。在朝廷上商议后明确了他和萧宝夤之事并无关系,得到皇上的抚慰和加勉。

建义初年(528),他转任为司徒,升为太尉,娶皇帝之姐寿阳长公主为妻,拜为驸马都尉。出任为都督齐州刺史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。萧宝夤被擒获后,萧赞上表朝廷请求保全萧宝夤的性命。

尔朱兆攻入洛阳后,萧赞被齐州人赵洛周赶走。公主被捕押送到京城,尔朱世隆想要对她施暴,公主因严守贞操而被杀害。萧赞逃出州城后,做了和尚,偷偷来到长白山,不久,到了阳平,因病去世。萧赞机智善辩,所写文章的内容和立意颇有可取之处,但他为人轻薄风流,还有他父亲的遗风。普泰初年(531),将他的遗体接回,按照王礼和公主合葬在嵩山。

元象初年(538),吴人将他的遗体偷回江东,梁武帝还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儿子,将他与萧氏祖基合葬在一起。萧赞在江南有儿子,在魏没留下后代。

卢伯源,小名阳乌,性情温和儒雅,不重私利,颇有他祖父的风范,他专注于学业,和家中人相处和睦。承袭了侯爵之位,按常规降为伯爵。后来逐渐加官为秘书监,本州大中正。当时孝文帝想要立冯皇后,先征求卢伯源的意见。卢伯源请皇帝命人再占卜一下。皇帝道:“因为她是先后的侄女,朕主意已定。”卢伯源道“:虽然这是皇帝的吩咐,但臣仍保留意见。”等到后来朝臣集体商议,卢伯源仍持原来的意见,冯诞当时很得宠,对他怀恨在心。卢伯源并没放在心上。后来孝文帝商议伐齐之事,卢伯源上表认为皇帝御驾亲征,运输很难跟上。皇帝虽然下诏否定了他的奏表,但措辞婉转客气。不久因齐武帝驾崩,所以没有出兵。

当时泾州的羌人叛乱,攻破城池。卢伯源带领步、骑兵六千人号称三万,从容进兵,不到三旬,贼兵逃的逃,散的散。投降的有数万人,卢伯源只诛杀了首恶,其余的都不再追究。皇帝下诏任命他兼任侍中。当初卢伯源十四岁时,曾经去过长安。临走时,五十多人为他饯行,在渭河北岸话别,有个相士扶风人王逵道:“诸位都不如这位卢郎,虽然以后官位和他真实才干不相称,但能获得很高的声望,名望将超过三公及宰相等重臣。二十多年后,你将奉皇帝之命节制关西,希望您不要忘记我。”这次出兵,相士已经年过八十,到军门求见,叙述一生之事。不久,任仪曹尚书。

后来齐的雍州刺史曹武请求归降,皇上任命卢伯源为使持节、安南将军,统率前锋各路军马,径直开赴樊、邓两地。卢伯源推辞说书生不能负责统兵作战,皇帝不允许。卢伯源道“:臣怕曹武是效仿周鲂假降。陛下应当审慎行事。”曹武果然是诈降。卢伯源于是进攻赭阳,被打败,因而被罢免官爵。不久他母亲去世,服丧期满后,任命为兼太尉长史。

后来他出任徐州京兆王愉的兼长史,愉当时还很年轻。事情不分大小都由卢伯源决定处理。卢伯源待人接物诚实守信,深得东南百姓的人心。南徐州刺史沈陵密谋策划反叛,卢伯源多次上表启奏朝廷,朝廷未予理睬,沈陵果然叛乱后潜逃。沈陵的余党,卢伯源都予以安抚并赦免他们,只归罪于沈陵,由于这样众心才安定下来。

景明初年,卢伯源去世,死时官至秘书监,享年四十八岁,追赠幽州刺史,恢复原来的爵位固安伯。谥号“懿”。

参考资料:

1、佚名.道客巴巴.http://www.doc88.com/p-0714362175728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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