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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史·列传·卷七十三

节义

于什门 段进 石文德 汲固 王玄威 娄提 刘渴侯 硃长生 于提 马八 龙 门文爱 晁清 刘侯仁 石祖兴 邵洪哲 王荣世 胡小彪 孙道登 李几 张安祖 王闾刘业兴 盖俊 郭琰 沓龙超 乙速孤佛保李棠 杜叔毗 刘弘 游元 张须陀 杨善会 卢楚 刘子翊 尧君素 陈孝意 张季珣杜松赟 郭世俊 郎方贵

《易》称:“立人之道,曰仁与义。”盖士之成名,在斯二者。故古人以天下为大,方身则轻;生为重矣,比义则轻。然则死有重于太山,贵其理全也;生有轻于鸿毛,重其义全也。故生无再得,死不可追。而仁道不远,则杀身以徇;义重于生,则捐躯而践。龙逢殒命于夏癸,比干竭节于商辛,申蒯断臂于齐庄,弘演纳肝于卫懿,汉之纪信、栾布,晋之向雄、嵇绍,并不惮于危亡,以蹈忠贞之节。虽功未存于社稷,力无救于颠坠。然视彼苟免之徒,贯三光而洞九泉矣。凡在立名之士,莫不庶几焉。然至临难忘身,见危授命,虽斯文不坠,而行之盖寡。固知士之所重,信在慈乎。非夫内怀铁石之心,外负陵霜之节,孰能行之若命,赴蹈如归者乎!自魏讫隋,年余二百,若乃岁寒见松柏,疾风知劲草,千载之后,懔懔犹生。岂独闻彼伯夷,懦夫立志,亦冀将来君子,有所庶几。

《魏书》序于什门、段进、石文德、汲固、王玄威、娄提、刘渴侯、硃长生、马八龙、门文爱、晁清、刘侯仁、石祖兴、邵洪哲、王荣世、胡小彪、孙道登、李几、张安祖、王闾以为《节义传》,今又检得郭琰、沓龙超、乙速孤佛保,及《周书孝节传》李棠、杜叔毗附之。又案《齐书》不立此篇,而《隋书》序刘弘、皇甫诞、游元、冯慈明、张须阤、杨善会、独孤盛、元文都、卢楚、刘子翊、尧君素为《诚节传》。今皇甫诞、冯慈明、独孤盛、元文都各附其家传,其余并附此篇,又检取《隋书孝义传》郎方贵、郭世俊亦附之,以备《节文传》云。

于什门,代人也。魏明元时为谒者,使喻冯跋。及至和龙,住外不入,使谓跋曰:“大魏皇帝有诏,须冯主出受,然后敢入。”跋使人牵逼令入。见跋不拜,跋令人按其项。什门曰:“冯主拜受诏,吾自以宾主致敬,何须苦见逼也?”与跋往复,声气厉然,初不挠屈。既而跋止什门。什门于群众中回身背跋,披裤后裆以辱之。既而拘留,随身衣裳,败坏略尽,虮虱被体。跋遗以衣服,拒而不受。历二十四年。后冯弘上表称臣,乃送什门归。拜书侍御史。太武下诏褒美,比之苏武,赐羊千口、帛千匹,进为上大夫,策告宗庙,班示天下。

段进,不知何许人也。太武初,为白道守将。蠕蠕大檀入塞,围之,力屈被执。进抗声大骂,遂为贼杀。帝愍之,追赠安北将军,赐爵显美侯,谥曰庄。

石文德,中山蒲阴人也。有行义。真君初,县令黄宣在任丧亡。宣单贫,无期亲。文德祖父苗以家财殡葬,持服三年。奉养宣妻二十余载,及亡,又衰缞敛祔,率礼无阙。自苗逮文德,刺史守令卒官者,制服送之。五世同居,闺门雍睦。

又梁州上言,天水白石县人赵令安、孟兰强等四世同居,行著州里。诏并标榜门闾。

汲固,东郡梁城人也。为兗州从事。刺史李式坐事被收,吏人皆送至河上。时式子宪生始满月。式大言于众曰:“程婴、仵臼何如人也?”固曰:“今古岂殊!”遂便潜还不顾,径来入城,于式妇闺抱宪归藏。及捕者收宪,属有一婢产男,母以婢兒授之。事寻泄,固乃携宪逃遁,遇赦始归。宪即为固长育,至十余岁,恆呼固夫妇为郎婆。后高祐为兗州刺史,嘉固节义,以为主簿。

王玄威,恆农北陕人也。献文崩,玄威立草庐于州城门外,衰裳蔬粥,哭踊无时。刺史苟颓以事表闻。诏令问状,云:“先帝泽被苍生,玄威不胜悲慕,恋心如此,不知礼式。”诏问玄威,欲有所诉,听为表列。玄威云:“闻讳悲号,窃谓臣子同例,无所求谒。”及至百日,乃自竭家财,设四百人斋会。忌日,又设百僧供。至大除日,诏送白裤褶一具与玄威释服,下州令表异焉。

娄提,代人也。献文时,为内三郎。献文暴崩,提谓人曰:“圣主升遐,安用活为!”遂引佩刀自刺,几死。文明太后诏赐帛二百匹。

时有敕勒部人蛭拔寅,兄地于坐盗食官马,依制命死。拔寅自诬己杀,兄又云实非弟杀。兄弟争死,辞不能定,孝文昭原之。

刘渴侯,不知何许人也。禀性刚烈。太和中,为徐州后军,以力死战,众寡不敌,遂禽。瞋目大骂,终不降屈,为贼所杀。孝文赠立忠将军、平州刺史、上庸侯,赐绢千匹、谷千斛。

有严季者亦为军校尉,与渴侯同殿,势穷被执,终不降屈。后得逃还,除立节将军,赐爵五等男。

硃长生、于提者,并代人也。孝文时,长生为员外散骑常侍,与提俱使高车。既至,高车王阿伏至罗责长生等拜,长生拒之。阿伏至罗乃不以礼待。长生以金银宝器奉之,至罗既受献,长生曰:“为臣内附,宜尽臣礼,何得口云再拜,而实不拜。”呼出帐,命众中拜。阿伏至罗惭其臣下,大怒曰:“帐中何不教我拜,而辱我于大众?”夺长生等献物,内之丛石,兵胁之曰:“为我臣则活,不降则杀汝!”长生与于提瞋目厉声责之曰:“我为鬼,不为汝臣!”阿伏至罗大怒,绝其饮食。从者三十人皆求阿伏至罗,乃给以肉酪。长生与提又不从,乃各分徙之。三岁及放还。孝文以长生等守节,远同苏武,拜长生河内太守,提陇西太守,并赐爵五等男,从者皆为令长。

马八龙,武邑武强人也。轻财重义。友人武遂县尹灵哲在军丧亡,八龙闻即奔赴,负尸而归,以家财殡葬,为制缌麻,抚其孤遗,恩如所生。州郡表列,诏表门闾。

门文爱,汲郡山阳人也。早孤,供养伯父母以孝谨闻。伯父亡,服未终,伯母又亡。文爱居丧持服六年,哀毁骨立。乡人魏仲贤等相与标其孝义。

晁清,辽东人也。祖晖,济州刺史、颍川公。清袭祖爵,例降为伯。为梁城戍将,梁师攻围,粮尽城陷。清抗节不屈,为贼所杀。宣武褒美,赠乐陵太守,谥曰忠。子荣宾袭。

刘侯仁,豫州人也。城人白早生杀刺史司马悦,据城南叛。悦息朏,走投侯仁,贼虽重加购募,又严其捶挞,侯仁终无漏泄。朏遂免祸。事宁,有司奏其操行,请免府籍,叙一小县。诏可。

石祖兴,常山九门人也。太守田文彪、县令和真等丧亡,祖兴自出家绢二百余匹,营护丧事。州郡表列。孝文嘉之,赐爵二级为上造。后拜宁陵令,卒。吏部尚书李韶奏其节义,请加赠谥,以奖来者,灵太后如所奏。有司谥曰恭。

邵洪哲,上谷沮阳人也。县令范道荣先自朐城归款,以除县令。道荣乡人徐孔明妄经公府,讼道荣非勋,道荣坐除名。羁旅孤贫,不能自理。洪哲不胜义愤,遂代道荣诣京师,明申曲直,经历寒暑,不惮劬劳。道荣卒得复雪。

又北镇反乱,道荣孤单,无所归附。洪哲兄伯川复率乡人来相迎接,送达幽州。道荣感其诚节,诉省申闻。诏下州郡,标其里闾。

王荣世,阳平馆陶人也。为三城戍主、方城县子。梁师攻围,力穷,知不可全,乃先焚府库,后杀妻妾。及贼陷城,与戍副邓元兴等俱以不屈被害。明帝下诏,褒美忠节,进荣世爵为伯,赠齐州刺史;元兴开国子,赠洛州刺史。

胡小彪,河南河阴人也。少有武气。正光末,为统军于晋寿。孝昌中,梁将樊文识等寇边。益州刺史邴虬遣长史和安固守小剑,文炽围之。虬命小彪与统军崔珍宝同往防拒。文炽掩袭小彪、珍宝并禽之。文炽攻小剑未陷,乃将珍宝至城下,使谓和安曰:“南军强盛,北救不来,岂若归款,取其富贵?”和安命射之,乃退。复逼小彪与和安交言。小彪乃慷慨谓安曰:“我栅不防,为贼所虏。观其兵士,势不足言,努力坚守,魏行台、傅梁州遣将已至。”贼以刀殴击,言不得终,遂害之。三军无不叹其壮节,哀其死亡。贼寻奔败,禽其次将萧世澄、陈文绪等一十一人。行台魏子建壮其气概,启以世澄购其尸柩,乃获骸骨归葬之。

逊道登,彭城吕县人也。永安初,为梁将韦休等所虏。面缚临刃,巡远村坞,令其招降乡曲。道登厉声唱呼:“但当努力,贼无所能!”贼遂屠戮之。

又荆州被围,行台宗灵恩遣使宗女等四人入城晓喻,为贼将所获。执女等巡城,令其改辞。女等大言:“天军垂至,坚守莫降。”贼忿,各刳其腹,然后斩首。二州表其节义。道登等并赐五品郡、五等子爵,听子弟承袭,遣使诣所在吊祭。

李几,博陵安平人也。七世共居同财。家有二十二房,一百九十八口,长幼济济,风礼著闻。至于作役,卑幼竞集。乡里嗟美,标其门闾。

张安祖,河阳人也。袭世爵山北侯。时有元承贵,曾为河阳令。家贫,且赴尚书求选,逢天寒甚,遂冻死路侧。一子年幼,停尸门巷,棺殓无托。安祖悲哭尽礼,买木为棺,手自营作,殓殡周给。朝野嘉叹。尚书闻奏,标其门闾。

王闾,北海密人也。数世同居,有百口。又太山刘业兴,四世同居,鲁郡盖俊,六世同居,并共财产,家门雍睦。乡里敬异。有司申奏,皆标门闾。

郭琰,字神宝,京槃人也。少丧父,事母以孝闻。孝武帝之居籓邸,琰以通侠被知。及即位,封新丰县公,除洛州刺史。孝武西入,改封冯翊郡公,授行台尚书、潼关大都督。大统中,齐神武遣大都督窦泰袭恆农。时琰为行台,众少战败,乃奔洛州。至刺史泉仙城守力穷,城将陷,乃仰天哭曰:“天乎!天乎!何由纵此长蛇,而不助顺也?”言发涕流,不能自止。兵士见之,咸自厉愤。竟为东魏将高敖曹所禽。复谓敖曹曰:“天子之臣,乃为贼所执。”敖曹素闻其名,义不杀之,送于并州。见齐神武,言色不屈,见害。

沓龙超,晋寿人也。性尚义侠,少为乡里所重。永熙中,梁将樊文炽来寇益州,刺史傅和孤城固守。龙超每出战,辄破之。时攻围既久,粮矢方尽,刺史遣龙超夜出,请援于汉中,遂为文炽所得。许以封爵,使告城中曰:“外无援军,宜早降。”乃置龙超于攻楼上。龙超乃告刺史曰:“援军数万,近在大寒。”文炽大怒,火炙杀之。至死,辞气不挠。大统二年,诏赠龙骧将军、巴州刺史。

乙速孤佛保,北秀容胡酋也。少骁武,善射。孝武帝时,为直阁将军。从入关,封蒲子县公,并赐弓矢。大统初,梁将兰钦来寇,遂陷汉中。佛保时为都督,统兵力战。知将败,乃先城未陷,仰天大哭曰:“此马吾常所乘,此弓矢天恩赐我,岂可令贼得吾弓马乎!”遂斩马及弓,自刎而死。三军莫不壮之。黄门郎赵僧庆时使汉中,闻,乃收运其尸致长安。天子叹感,诏著作录之。

李棠,字长卿,勃海蓚人也。祖伯贵,魏宣武时,官至鲁郡守。有孝行,居父丧,哀戚过礼,遂以毁卒。宣武嘉之,赠勃海相。父元胄,员外散骑侍郎。棠幼孤,好学,有志操。高仲密为北豫州刺史,请棠为掾。仲密将图西附。时东魏又遣镇城奚寿兴典兵事。仲密遂与堂谋杀寿兴,率其众据城,遣棠诣关中归款。周文嘉之,封广宗县公,位给事黄门侍郎,加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、散骑常侍。从魏安公尉迟迥伐蜀,棠乃应募喻之。既入成都,萧捴问迥军中委曲,棠不对。捴乃苦辱之。棠曰:“我王者忠臣,有死而已,义不为尔移志也。”遂害之。子敞嗣。

杜叔毗,字子弼,其先京兆杜陵人也,徙居襄阳。父渐,梁边城太守。叔毗早岁而孤,事母以孝闻。仕梁,为宜丰侯萧脩府中直兵参军。周文令大将军达奚武围脩于南郑,脩令叔毗诣阙请和。周文见而礼之。使未及还,而脩中直兵曹策、参军刘晓谋以城降武。时叔毗兄君锡为脩中记室参军,从子映录事参军,映弟晰中直兵参军,各领部曲。策等忌之,惧不同己,遂诬以谋叛,擅加害焉。寻讨策等禽之。城降,策至长安,叔毗朝夕号泣,具申冤状。朝议以事在归附之前,不可追罪。叔毗志在复仇,然恐坐及其母。母曰:“汝兄横罹祸酷,痛切骨髓。若曹策朝死,吾以夕殁,亦所甘心。汝何疑焉?”叔毗拜受母言,后遂白日手刃策于京城,断首瓠腹,解其支体,然后面缚请就戮焉。周文嘉其志气,特命舍之。遭母忧,哀毁骨立,殆不胜丧。服阕,晋公护辟为中外府乐曹参军。累迁陕州刺史。后从卫国公直南讨,军败,为陈人所禽。陈人将降之,叔毗辞色不挠,遂被害。子廉卿。

刘弘,字仲远,彭城丛亭里人也。少好学,有羁检,重节概。仕齐,位西楚州刺史。齐亡,周武帝以为本郡太守。及隋文帝平陈,以行车长史从总管吐万绪度江,加上仪同,封濩泽县公,拜泉州刺史。会高智慧乱,以兵攻州。弘城守,粮尽,煮犀甲腰带及剥树皮食之,一无离叛。贼欲降之,弘抗节弥厉。城陷,为贼所害。文帝闻而嘉叹者久之,赐物二千段。子长信,袭其官爵。

游元,字楚客,广平任城人也。父宝藏,位至郡守。元少聪敏。仕周,历寿春令、谯州司马,俱有能名。开皇中,为殿内侍御史。炀帝嗣位,迁尚度支郎。辽东之役,领左骁卫长史,为盖牟道监军,拜朝请大夫,兼书侍御史。宇文述等九军败绩,帝令元主其狱。述时贵幸,势倾朝廷,遣家僮造元,有所请属,元不之见。他日,案述逾急,仍以属请状劾之。帝嘉其公正,赐朝服一袭。后奉使黎阳督运。杨玄感作逆,告以情。元引正义责之,遂见困,竟不屈节,见害。帝甚嘉之,赠银青光禄大夫,拜其子仁宗为正议大夫、弋阳郡通守。

张须陀,弘农阌乡人也。性刚烈,有勇略。弱冠从史万岁讨西爨,以功授仪同。后从杨素击平汉王谅,加开府。大业中,为齐郡赞务。会兴辽东之役,岁饥,须陀将开仓赈给。官属咸曰:“须待诏敕。”须陀曰:“如待报至,当委沟壑。吾若以此获罪,死无所恨。”先开仓而后状,帝嘉而不责。

天下既承平日久,多不习兵。须陀独勇决善战,又长抚驭,得士卒心,号为名将。时贼帅王薄北连豆子贼孙宣雅、石祗阇、郝孝德等,众十余万,攻章丘。须陀大破之,露布以闻。帝大悦,优诏褒扬,令使者图画其形容奏之。其年,贼裴长才,石子河等奄至城下,须陀与战,长才败走。后数旬,贼帅秦君弘、郭方预等园北海,须陀倍道而进,大败之。司隶刺史裴操之上状,帝遣使劳问之。

十年,贼左孝友屯蹲狗山,须陀列八营以逼之。孝友窘迫,面缚来降。其党解象、王良、郑大彪、李脘等众各万计,须陀平之,威振东夏。以功迁齐郡通守,领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。俄而贼卢明月众十余万将寇河北,次祝阿。须陀邀击,杀数千人。贼吕明星、师仁泰、霍小汉等众各万余,扰济北,须陀击走之。寻将兵拒东郡贼翟让,前后三十余战,每破走之。转荣阳通守。

时李密说让取洛口仓,遂逼来荥阳。须陀拒之,让惧而退,须陀乘之。密先伏数千人邀击之,须陀败,被围,溃辄出,左右不能尽出,复入救之,往来数四,众皆败。乃仰天曰:“兵败如此,何面见天子乎!”乃下马战死。其所部兵昼夜号哭,数日不止。帝令其子元备总父兵。元备时在齐郡,遇贼,竟不果行。

杨善会,字敬仁,弘农华阴人也。父初,位毗陵太守。善会大业中为鄃令,以清正闻。俄而百姓聚起为盗,善会讨之,往皆克捷。后贼帅张金称屯于县界,善会每挫其锋。炀帝遣将军段达讨金称,善会进计于达,达不能用,军竟败。后进止一以谋之,乃大克。金称复引勃海贼孙宣雅、高士雅等破黎阳而还,善会邀破之。擢拜朝请大夫,清河郡丞。于时山东郡县,陷没相继,能抗贼者,唯善会而已。前后七百余阵,未尝负败。会太仆杨义臣讨金称见败,取善会定策,与金称战,贼乃退走。善会捕斩之,传首行在所。帝赐以尚方甲槊弓剑,进拜清河通守。复从杨义臣斩漳南贼帅高士达,传首江都宫。帝下诏褒扬之。后为窦建德所陷。建德释而礼之,用为贝州刺史。善会肆骂,临之以兵,辞气不挠,乃害之。清河士庶,莫不伤痛。

卢楚,涿郡范阳人也。祖景祚,魏司空掾。楚少有才学,性鲠急,口秘,言语涩难。大业中,为尚书左司郎。当朝正色,甚为公卿所惮。及帝幸江都,东都官僚多不奉法。楚每存纠举,无所回避。越王侗称尊号,以楚为内史令、左备身将军、尚书左丞、右光禄大夫,封涿郡公,与元文都等同心戮力以辅侗。及王世充作乱,兵犯太阳门。武卫将军皇甫无逸斩关逃难,呼楚同去。楚曰:“仆与元公有约,若社稷有难,誓以俱死。今舍去不义。”及世充入,楚匿太官署,执之。世充奋袂令斩,于是锋刃交下,支体糜碎。

刘子翊,彭城丛亭里人也。父遍,齐徐州司马。子翊少好学,颇解属文。性刚謇,有吏干。开皇中,为秦州司法参军。因入考,杨素奏为侍御史。时永宁县令李公孝,四岁丧母,九岁外继。其后,父更别娶后妻,至是而亡。河间刘炫以为无抚育之恩,议不解任。子翊驳之曰:

《传》云:“继母,同母也。”当以配父之尊,居母之位,齐杖之制,皆如亲母。又“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期”,服者,自以本生,非殊亲之与继也。父虽自处傍尊之地,于子之情,犹须隆其本重。是以令云:“为人后者,其父母,并解官申其心丧。父卒母嫁,为父后者虽不服,亦申心丧;其继母嫁,不解官。”此专据嫁者生文耳。将知继母在父之室,则制同亲母。若谓非有抚育之恩,同之行路,何服之有乎?服既有之,心丧焉可独异?三省令旨,其义甚明。今言令许不解,何其甚谬?且后人者为其父母期,未有变隔以亲继,亲既等,故心丧不得有殊。《服问》云:“母出,则为继母之党服。”岂不以出母族绝,推而远之;继母配父,引而亲之乎?子思曰:“为伋也妻,是为白也母;不为伋也妻,是不为白也母。”定知服以名重,情以父亲。所以圣人敦之以孝慈,弘之以名义。是使子以名服,同之亲母;继母以义报,等之己生。

如谓继母之来,在子出之后,制有浅深者。考之经传,未见其文。譬出后之人,所后者初亡,后之者至,此后可以无抚育之恩而不服重乎?昔长沙人王毖,汉末为上计诣京师。既而吴、魏隔绝,毖在内国,更娶,生子昌。毖死后,为东平相,始知吴之母亡。便情系居重,不摄职事。于时议者,不以为非。然则继之与前,于情无别。若要以抚育始生服制,王昌复何足云乎?又晋镇南将军羊祜无子,取弟子伊为子。祜薨,伊不服重。祜妻表闻,伊辞曰:“伯生存养己,伊不敢违。然无父命,故还本生。”尚书彭权议:“子之出养,必由父命,无命而出,是为叛子。”于是下诏从之。然则心服之制,不得缘恩而生也。

论云:“礼者称情而立文,杖义而设教。”还以此义,谕彼之情。称情者如母之情,杖义者为子之义。分定然后能尊父顺名,崇礼笃敬。苟以姆养之恩,始成母子。则恩由彼至,服自己来。则慈母如母,何待父令?又云:“继母、慈母,本实路人,临己养己,同之骨血。”基如斯言,子不由父,纵有恩育,得如母乎?其慈继虽在三年之下,而居齐期之上。礼有伦例,服以称情。继母本以名服,岂藉恩之厚薄也。至于兄弟之子犹子也,私昵之心实殊,礼服之制无二。彼言“以”轻“如”重,因以不同;此谓如重之辞,即同重法。若使轻重不等,何得为“如”?律云“准枉法”者,但准其罪,“以枉法论”者,即同真法。律以弊刑,礼以设教。“准”者准拟之名,“以”者即真之称。“如”、“以”二字,义用不殊,礼、律两文,所防是一。将此明彼,足见其义。取譬伐柯,何远之有。

论云:“取子为后者,将以供承祧庙,奉养己身。不得使宗子归其故宅,以子道事本父之后妻也。”然本父后妻,因父而得母称。若如来旨,本父亦可无心丧乎?何直父之后妻也。

论又云:“《礼》言旧君,其尊岂后君乎?已去其位,非复纯臣,须言‘旧’以殊之。别有所重,非复纯孝,故言‘其’已见之,目以‘其父’之文,是名异也。”此又非通论。何以言之?“其”“旧”训殊,所用亦别。“旧”者易新之称,“其”者因彼之辞,安得以相类哉?至如《礼》云:“其父析薪,其子不克负荷。”《传》云:“卫虽小,其君在焉。”若其父而有异,其君复有异乎?斯不然矣。

今炫敢违礼乖令,侮圣干法,使出后之子,无情于本生,名义之分,有亏于风俗,徇饰非于明世,强媒蘖于《礼经》,虽欲扬己露才,不觉言之伤理。

事奏,竟从子翊之议。

历新丰令、大理正,并有能名。擢授书侍御史。每朝廷疑议,子翊为之辩析,多出众人意表。从幸江东。属天下大乱,帝犹不悟。子翊因侍切谏,由是忤旨,令子翊为丹阳留守。

寻遣于上江督运,为贼吴棋子所虏。子翊说之,因以众降。复遣首领贼渡江,遇炀帝被杀,知而告之。子翊弗信,斩所言者。贼又请以为主,不从。因执至临川城下,使告城中云“帝崩”。子翊乃易其言,于是见害。

尧君素,魏郡汤阴人也。炀帝为晋王时,君素为左右。帝嗣位,累迁鹰扬郎将。大业末,从骁卫大将军屈突通拒义师于河东。俄而通引兵南遁,置君素领河东通守。义师遣将吕绍宗、韦义节等攻之不克。及通军败,至城下呼之。君素见通,歔欷流涕,悲不自胜,左右皆哽咽。通亦泣下沾襟,因说君素早降以取富贵。君素以名义责之曰:“公纵不能远惭主上,公所乘马,即代王所赐也,公何面目乘之哉!”通曰:“吁!君素!我力屈而来。”君素曰:“方今力犹未屈,何用多言!”通惭而退。时围甚急,行李断绝。君素乃为木鹅,置表于颈,具论事势,浮之黄河,沿流而下。河阳守者得之,达于东都。越王侗见而叹息,乃承制拜君素为金紫光禄大夫,密遣行人劳之。监门直阁庞玉、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前后自东都归义,俱造城下,为陈利害。朝廷又赐金券,待以不死。君素卒无降心。其妻又至城下,谓曰:“隋室已亡,何苦取祸?”君素曰:“天下事非妇人所知。”引弓射之,应弦而倒。君素亦知事必不济,每言及隋国,未尝不歔欷。常谓将士曰:“吾是籓邸旧臣,至于大义,不得不死。今谷支数年,食尽,足知天下之事。必隋室倾败,天命有归,吾当断头以付诸君。”后颇得江都倾覆消息,又粮尽,男女相食,众心离骇。白虹降于府门,兵器之端,夜皆光见。月余,君素为左右所害。

陈孝意、张季珣、杜松赟,并以诚节显。

孝意,河东人。大业初,为鲁郡司法书佐,郡内号为廉平。太守苏威尝欲杀一囚,孝意固谏,不许。孝意因解衣先受死。良久,威意乃解,谢而遣之,渐加礼敬。及威为纳言,奏孝意为侍御史。后以父忧去职,居丧过礼,有白鹿驯扰其庐,时人以为孝感。寻起授雁门郡丞。在郡菜食斋居,朝夕哀临,每一发声,未尝不绝倒。柴毁骨立,见者哀之。时长吏多赃污,孝意清节弥厉。发奸摘伏,动若有神,吏人称之。

炀帝幸江都,马邑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作乱,前郡丞杨长仁、雁门令王隺等谋应贼。孝意知之,族灭其家,郡中战栗。俄而武周来攻,孝意拒之,每致克捷。但孤城无援,而孝意誓以必死。亦知帝必不反,每旦夕向诏敕库俯伏涕流,悲动左右。粮尽,为校尉张世伦所杀,以城归武周。

张季珣,京兆人。父祥,少为隋文帝所知,引为丞相参军,累迁并州司马。及汉王谅反,遣其将刘建攻之,纵火烧其郭下。祥见百姓惊骇,其城西有王母庙,登城望之,再拜号泣曰:“百姓何罪,致此焚烧?神其有灵,可降雨相救。”言讫,庙上云起,雨降而火遂灭。士卒感其至诚,莫不用命。援军至,贼退。以功授开府。后卒于都水监。

季珣少慷慨,有志节。大业末,为鹰扬郎将。所居据箕山为固,与洛口接。及李密陷仓城,遣兵呼之。季珣大骂。密怒,攻之,连年不能克。经三年,资用尽,无薪,彻屋而爨,人皆穴处。季珣抚之,一无离叛。后士卒饥羸,为密所陷。季珣坐事,颜色自若,密遣兵禽送之。群贼曳令拜密。季珣曰:“吾虽败军将,犹是天子爪牙臣,何容拜贼!”密壮而释之。翟让从求金不得,杀之。

其弟仲琰,为上洛令。及义兵起,城守,部下杀之以归义。

仲琰弟幼琮,为千牛左右。宇文化及乱,遇害。季珣世忠烈,兄弟俱死国难,论者贤之。

杜松赟,北海人也。性刚烈,重名义。为石门府队正。大业末,杨厚来攻北海县,松赟觇贼被执。使谓城中,云“郡兵已破,宜早归降”,松赟伪许之。既至城下,大呼曰:“我邂逅被执,非力屈也。官军大来,贼旦暮禽翦。”贼以刀筑其口,引之去。松赟骂厚曰:“老贼何敢辱贤良!”言未卒,贼断其腰。城中望之,莫不流涕扼腕,锐气益倍,北海卒完。优赠朝请大夫、本郡通守。

郭世俊,字弘乂,太原文水人也。家门雍睦,七世同居,犬豕同乳,鸟鹊同巢,时人以为义感之应。州县上其事,隋文帝遣平昌公宇文幹诣其家劳问。尚书侍御史柳彧巡省河北,表其门闾。汉王谅为并州总管,闻而嘉叹,赐其兄弟二十余人衣各一袭。

郎方贵,淮南人也。少有志尚,与从父弟双贵同居。隋开皇中,方贵常于淮水津所寄渡,舟人怒之,挝方贵臂折。至家,双贵问知之,恚恨,遂向津,殴杀船人。津者执送之。县以方贵为首,当死,双贵从坐,当流。兄弟争为首坐,县司不能断,送诣州。兄弟各引死,州不能定。二人争欲赴水死。州以状闻。上闻,异之,特原其罪,表其门闾,赐物百段。后为州主簿。

论曰:于什门等或临危不挠,视死如归;或赴险如夷,唯义有所在。其大则光国隆家,其小则损己利物。故其盛烈所著,与河海而争流;峻节所标,共竹柏而俱茂。并蹈履之所致,身没名立,岂徒然也!

译文

《易》说:“立身的途径,称作仁和义。”大概士人成就美名,就在这两个方面。所以,古人把天下之事视为大事,而对自身则看得轻;生存是重要的,但和义相比较就轻了。这样说的话,有的死比泰山还重,贵在其理全备;有的生比鸿毛还轻,重在其义全备。所以,人生只有一次,死了不能复生。而仁爱之道不远,就舍弃自身求仁爱之道;义理比生存更重要,就捐弃身躯而实行义理。龙逢为夏桀丧命,比干为殷纣尽节,申蒯为齐庄公而断臂,弘演为卫懿公而献出肝脏,汉朝的纪信、栾布,晋朝的向雄、嵇绍,都不畏惧危险和死亡,以实践忠诚坚贞的节操。虽然其对国家社稷没有功劳,对倾覆毁坠无救助之力,但是和那些苟且偷生的人相比,他们气贯长虹,光照九泉。凡是意在树立名望的人,没有人不希望这样的。然而,至于面对灾难忘记自身,面临危险不顾性命,虽然不失斯文之风,但能够行动的人大概很少。因此知道士人重视的,确实在于这一点。不是内有铁石心肠,外有高洁节操的人,谁能行动起来像有命令一样,赴汤蹈火像回家一样呢?自魏到隋,二百多年,就像在最寒冷的时候发现松柏耐寒,在迅疾的狂风中知道坚韧的草不可摧折一样,千百年之后,他们凛凛然虽死犹生,岂只是听说了那个不食周粟的伯夷的事迹。怯懦的人才会树立志向,也希望将来的君子和他们有所接近。

《魏书》叙述于什门、段进、石文德、汲固、王玄威、娄提、刘渴侯、朱长生、马八龙、门文爱、晁清、刘仁侯、石祖兴、邵洪哲、王荣世、胡小彪、孙道登、李几、张安祖、王闾等人的事迹为《节义传》,如今又搜集到郭琰、沓龙超、乙速孤佛保,和《周书·孝节传》中的李棠、杜叔毗附录之。另案,《齐书》不设立《节义传》,而《隋书》叙述刘弘、皇甫诞、游元、冯慈明、张须陀、杨善会、独孤盛、元文都、卢楚、刘子翊、尧君素等人的事迹为《诚节传》。如今皇甫诞、冯慈明、独孤盛、元文都各附录其家传,其余诸人都附录在这一篇中,又搜录《隋书·孝义传》中的郎方贵、郭世俊也附录在这里,以充备《节义传》云云。

张须陀,弘农阌乡人。生性刚直,有勇有谋。还没成年就跟随史万岁征讨西爨,因军功授仪同。后来,又跟从杨素平定汉王杨谅,加授开府。隋炀帝大业年间,任齐郡赞务。适逢辽东之战开始,年成歉收,张须陀准备打开粮仓赈济饥民。僚属都说“:必须等待诏书敕令。”张须陀说“:如果等待诏书到来,百姓就会饿死在沟溪丘壑了。我如果因为这个而得罪,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。”先开仓赈济饥民,而后上报朝廷,炀帝嘉奖他而不加责备。

天下既已长期安定,大多不熟悉战事。只有张须陀英勇果决,勇猛善战,又善于安抚治理,很得士兵的拥戴,号为名将。当时贼兵元帅王薄北连豆子..贼孙宣雅、石祗..、郝孝德等,有十多万人,进攻章丘。张须陀大败贼兵,张贴布告广告众人。炀帝非常高兴,广颁诏令,加以表彰,令使者画张须陀的画像上奏。这一年,盗贼裴长才、石子河等突然袭击到城下,张须陀与贼兵交战,裴长才等人败逃。此后过了几十天,贼兵元帅秦君弘、郭方预等围攻北海,张须陀兼程进军,大败贼兵。司隶刺史裴操之将其情况上奏,炀帝派遣使者慰劳张须陀。

大业十年(614),贼将左孝友屯聚在蹲狗山,张须陀排列八座营寨进逼左孝友。左孝友困窘急迫,自己捆绑起来前来投降。其党羽解象、王良、郑大彪、李脘各拥兵以万计,张须陀将他们全部平定,威势震动东部中国。因功升任齐郡通守,兼领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。不久,贼盗卢明月率领十多万人准备进犯河北,驻扎在祝阿。张须陀率兵阻击,杀敌数千人。贼盗吕明星、师仁泰、霍小汉等各率一万多人,骚扰济北,张须陀率兵出战,贼兵逃走。不久,率兵抗击东郡贼兵翟让,前后打了三十多仗,每次都大破贼兵。改任荥阳通守。

这时,李密劝说翟让夺取洛口仓,于是就进逼荥阳。张须陀迎战翟让,翟让畏惧而退兵。张须陀乘机追击。李密事先埋伏几千人狙击张须陀。张须陀战败被围,突破重围逃了出去,身边的人没有能都冲出来,就又杀入重围解救他们,来回四次,众人都被打败。张须陀就仰天叹息道“:打仗败成这个样子,还有什么脸面见天子呢?”就下马战死。张须陀手下的士兵昼夜痛哭,数日哭声不止。炀帝命令张须陀的儿子张元备总领父亲的兵马。张元备当时在齐郡,因与贼兵遭遇,竟然没有成行。

尧君素,魏郡汤阴人。隋炀帝做晋王的时候,尧君素在炀帝身边供职。炀帝继位,逐步升迁至鹰扬郎将。大业末年,跟随骁卫大将军屈突通在河东抗拒义军。很快,屈突通带领兵马南逃,留置尧君素代领河东通守。义军派遣将军吕绍宗、韦义节等攻城,未能攻克。到了屈突通的军队被打败,屈突通到城下呼喊尧君素。尧君素见到屈突通,痛哭流涕,非常悲痛,身边的人都哽咽起来。屈突通也流下泪来,因而劝说尧君素早早投降以取富贵。尧君素用君臣名义责备屈突通说:“你即使对主上不能感到羞愧,你所骑的马,就是代王赐给你的,你有何面目骑它呢?”屈空通说“:唉!君素!我是力量尽了而来的。”尧君素说“:如今你的力量还没有用尽,何必多说!”屈突通羞愧地退下了。

当时,围攻非常紧急,音讯断绝。尧君素就制作木鹅,把上表放在木鹅的脖颈中,详论事情的形势,漂浮在黄河中,顺流而下。河阳守卫得到木鹅,送达东都洛阳。越王侗见到上表而叹息,就秉承皇帝旨意授予尧君素金紫光禄大夫之职,秘密派遣使者慰劳尧君素。监门直阁庞玉、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先后自东都投奔义军,二人一起来到成下,向尧君素陈说利害。朝廷又赐给他金券,答应免除死罪。尧君素始终没有投降的意思。他的妻子又来到城下,对他说:“隋朝已经灭亡,何必要自取灾祸?”尧君素说:“天下之事不是女人所能知道的。”拉弓射其妻,其妻应声倒地。

尧君素也知道事情必定难以成功,每次说起隋朝,无不痛哭流涕。他经常对将士说:“我是诸侯王府第的老臣,说到大义,是不能不死。如今粮食够支应数年,把粮食吃完的时候,足以知天下之事的结局了。隋朝若必定倾覆败亡,是天命有所归与,我应该砍下头来交给你们。”后来,经常得到江都覆灭的消息,粮食又吃完了,人们是交换儿女而食,人心离散惊惧。白虹降临府门之上,兵器的锋端,夜里都闪现光芒。一个多月后,尧君素被身边的人杀害了。

参考资料:

1、佚名.道客巴巴.http://www.doc88.com/p-0714362175728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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