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斋志异·卷五·梁彦

译

徐州梁彦，患齇嚏，久而不已。一日方卧，觉鼻奇痒，遽起大嚏。有物突出落地，状类屋上瓦狗，约指顶大。又嚏，又一枚落。四嚏凡落四枚。蠢然而动，相聚互嗅。俄而强者啮弱者以食，食一枚则身顿长。瞬息吞并，止存其一，大于鼫鼠矣。伸舌周匝，自舐其吻。梁大愕，踏之，物缘袜而上，渐至股际。捉衣而撼摆之，粘据不可下。顷入衿底，爬搔腰胁。大惧，急解衣掷地。扪之，物已贴伏腰间。推之不动，掐之则痛，竟成赘疣，口眼已合，如伏鼠然。

译文

徐州人梁彦得了流鼻涕打喷嚏的病，许久不愈。一天，梁彦正在睡觉，感觉到鼻子异常痒，突然大打喷嚏，有个东西从鼻孔中喷射出来，落在地上，形状像屋脊上的瓦狗，大约有指甲盖那么大。他又打喷嚏，又落下一枚。连续打了四个喷嚏，一共落下了四枚。那东西缓缓蠕动，聚在一起，互相嗅着。一会儿，强的去吃弱的，每吃一枚，身体便立刻长大。强壮的迅速吞噬了弱小的，只剩下其中一枚，此时它比鼫鼠还大。它伸出舌头舔了一遍，舔净自己的嘴唇。梁彦感到异常惊讶，想踩死它。但它却顺着梁彦的袜子往上爬，逐渐爬到大腿上。梁彦抖动着衣服，试图摆脱它，但它却紧贴在衣服上，无法甩掉。顷刻之间，它钻进衣襟里去，在梁彦的腰上肋间抓挠。梁彦感到恐惧，赶紧脱下衣服扔在地上，摸了一下，发现那个物体已经附着在腰间。推它不动，掐它就痛，竟然成了肉瘤，口和眼都已经闭上，就像一只老鼠趴在那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