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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书·列传·卷三十

窦炽 兄子毅 于翼 李穆

窦炽字光成,扶风平陵人也。汉大鸿胪章十一世孙。章子统,灵帝时,为雁门太守,避窦武之难,亡奔匈奴,遂为部落大人。后魏南徙,子孙因家于代,赐姓纥豆陵氏。累世仕魏,皆至大官。父略,平远将军。以炽着勋,赠少保、柱国大将军、建昌公。

炽性严明,有谋略,美须髯,身长八尺二寸。少从范阳祁忻受毛诗、左氏春秋,略通大义。善骑射,膂力过人。魏正光末,北镇扰乱,炽乃随略避地定州,因没于葛荣。荣欲官略,略不受。荣疑其有异志,遂留略于冀州,将炽及炽兄善随军。魏永安元年,尔朱荣破葛荣,炽乃将家随荣于并州。时葛荣别帅韩娄、郝长众数万人据蓟城不下,以炽为都督,从骠骑将军侯深讨之。炽手斩娄,以功拜扬烈将军。三年,除员外散骑侍郎,迁给事中。建明元年,加武厉将军。

魏孝武即位,茹茹等诸番并遣使朝贡,帝临轩宴之。有鸱飞鸣于殿前,帝素知炽善射,因欲示远人,乃给炽御箭两只,命射之。鸱乃应弦而落,诸番人咸叹异焉。帝大悦,赐帛五十疋。寻率兵随东南道行台樊子鹄追尔朱仲远,仲远奔梁。时梁主又遣元树入寇,攻陷谯城,遂据之。子鹄令炽率骑兵击破之,封行唐县子,邑五百户。寻拜直合将军、银青光禄大夫,领华骝令,进爵上洛县伯,邑一千户。

时帝与齐神武构隙,以炽有威重,堪处爪牙之任,拜合内大都督。迁抚军将军,朱衣直合,遂从帝西迁。仍与其兄善重至城下,与武卫将军高金龙战于千秋门,败之。因入宫城,取御马四十疋并鞍勒,进之行所。帝大悦,赐炽及善骏马各二疋、驽马十疋。

大统元年,以从驾功,别封真定县公,除东豫州刺史,加卫将军。从擒窦泰,复弘农,破沙苑,皆有功,增邑八百户。河桥之战,诸将退走。炽时独从两骑为敌人所追,至邙山,炽乃下马背山抗之。俄而敌众渐多,三面攻围,矢下如雨。炽骑士所执弓,并为敌人所射破,炽乃总收其箭以射之,所中人马皆应弦而倒。敌以杀伤既多,乃相谓曰:“得此人未足为功。”乃稍引退。炽因其怠,遂突围得出。又从太保李弼讨白额稽胡,破之,除车骑将军。

高仲密以北豫州来附,炽率兵从太祖援之。至洛阳,会东魏人据邙山为阵,太祖命留辎重于瀍曲,率轻骑奋击,中军与右军大破之,悉虏其步卒。炽独追至石济而还。迁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、散骑常侍,增邑一千户。十三年,进使持节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,加侍中,增邑通前三千九百户。出为泾州刺史,莅职数年,政号清净。改封(武)安〔武〕县公,进授大将军。

魏废帝元年,除大都督、原州刺史。炽抑挫豪右,申理幽滞,每亲巡垄亩,劝民耕桑。在州十载,甚有政绩。州城之北,有泉水焉,炽屡经游践,尝与僚吏宴于泉侧,因酌水自饮曰:“吾在此州,唯当饮水而已。”及去职之后,人吏感其遗惠,每至此泉者,莫不怀之。

魏恭帝元年,进爵广武郡公。属茹茹寇广武,炽率兵与柱国赵贵分路讨之。茹茹闻军至,引退。炽度河至曲伏川追及,与战,大破之,斩其酋帅郁久闾是发,获生口数千,及杂畜数万头。孝闵帝践阼,增邑二千户。武成二年,拜柱国大将军。世宗以炽前朝忠勋,望实兼重,欲独为造第。炽辞以天下未定,干戈未偃,不宜辄发徒役,世宗不许。寻而帝崩,事方得寝。保定元年,进封邓国公,邑一万户,别食资阳县一千户,收其租赋。四年,授大宗伯,随晋公护东征。天和五年,出为宜州刺史。先是,太祖田于渭北,令炽与晋公护分射走兔,炽一日获十七头,护获十一头。护耻其不及,因以为嫌。至是,炽又以高祖年长,有劝护归政之议,护恶之,故左迁焉。及护诛,征太傅。

炽既朝之元老,名位素隆,至于军国大谋,常与参议。尝有疾,高祖至其第而问之,因赐金石之药。其见礼如此。帝于大德殿将谋伐齐,炽时年已衰老,乃扼腕曰:“臣虽朽迈,请执干橹,首启戎行。得一睹诛翦鲸鲵,廓清寰宇,省方观俗,登岳告成,然后归魂泉壤,无复余恨。”高祖壮其志节,遂以炽第二子武当公恭为左二军总管。齐平之后,帝乃召炽历观相州宫殿。炽拜贺曰:“陛下真不负先帝矣。”帝大悦,赐奴婢三十人,及杂缯帛千疋,进位上柱国。

宣政元年,兼雍州牧。及宣帝营建东京,以炽为京洛营作大监。宫苑制度,皆取决焉。大象初,改食乐陵县,邑户如旧。隋文帝辅政,停洛阳宫作,炽请入朝。属尉迟迥举兵,炽乃移入金墉城,简练关中军士得数百人,与洛州刺史、平凉公元亨同心固守,仍权行洛州镇事。相州平,炽方入朝。属隋文帝初为相国,百官皆劝进。炽自以累代受恩,遂不肯署笺。时人高其节。隋文帝践极,拜太傅,加殊礼,赞拜不名。开皇四年八月,薨,时年七十八。

赠本官、冀沧瀛赵卫贝魏洛八州诸军事、冀州刺史。谥曰恭。

炽事亲孝,奉诸兄以悌顺闻。及其位望隆重,而子孙皆处列位,遂为当时盛族。

子茂嗣。茂有弟十三人,恭、威最知名。恭位至大将军。

从高祖平齐,封赞国公,除西兖州总管,以罪赐死。

炽兄善,以中军大都督、南城公从魏孝武西迁。后仕至太仆、卫尉卿、汾北华瀛三州刺史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永富县公。谥曰忠。子荣定嗣。起家魏文帝千牛备身。稍迁平东将军、大都督,进骠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。历佽飞中大夫、右司卫上大夫。大象中,位至大将军。炽兄子毅。

毅字天武。父岳,早卒。及毅着勋,追赠大将军、冀州刺史。毅深沉有器度,事亲以孝闻。魏孝武初,起家为员外散骑侍郎。时齐神武擅朝,毅慨然有殉主之志。

及孝武西迁,遂从入关,封奉高县子,邑六百户,除符玺郎。从擒窦泰,复弘农,战沙苑,皆有功。拜右将军、太中大夫,进爵为侯,增邑一千户。累迁持节、抚军将军、通直散骑常侍。魏废帝二年,授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、大都督,进爵安武县公,增邑一千四百户。魏恭帝元年,进授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大都督,改封永安县公,出为幽州刺史。孝闵帝践阼,进爵神武郡公,增邑通前五千户。保定三年,征还朝,治左宫伯,转小宗伯,寻拜大将军。

时与齐人争衡,戎车岁动,并交结突厥,以为外援。在太祖之时,突厥已许纳女于我,齐人亦甘言重币,遣使求婚。狄固贪婪,便欲有悔。朝廷乃令杨荐等累使结之,往反十余,方复前好。至是,虽期往逆,犹惧改图。以毅地兼勋戚,素有威重,乃命为使。及毅之至,齐使亦在焉。突厥君臣,犹有贰志。毅抗言正色,以大义责之,累旬乃定,卒以皇后归。朝议嘉之,别封成都县公,邑一千户,进位柱国。出为同州刺史,迁蒲州总管,徙金州总管,加授上柱国,入为大司马。隋开皇初,拜定州总管。累居藩镇,咸得民和。二年,薨于州,年六十四。赠襄郢等六州刺史,谥曰肃。毅性温和,每以谨慎自守,又尚太祖第五女襄阳公主,特为朝廷所委信。虽任兼出入,未尝有矜惰之容,时人以此称焉。子贤嗣。

贤字托贤,志业通敏,少知名。天和二年,策拜神武国世子。宣政元年,授使持节仪同大将军。隋开皇中,袭爵神武公,除迁州刺史。〔毅〕(有)〔第〕二女即唐太穆皇后。武德元年,诏赠司空、穆总管荆郢硖夔复沔岳沅(沣)〔澧〕鄂十州诸军事、荆州刺史,封杞国公。并追赠贤,金迁房直均五州诸军事、金州刺史,袭杞国公。又追赠贤子绍宣秦州刺史,并袭贤爵。绍宣无子,仍以绍宣兄孝宣子德藏为嗣。

于翼字文若,太师、燕公谨之子。美风仪,有识度。年十一,尚太祖女平原公主,拜员外散骑常侍,封安平县公,邑一千户。大统十六年,进爵郡公,加大都督,领太祖帐下左右,禁中宿卫。迁镇南将军、金紫光禄大夫、散骑常侍、武卫将军。谨平江陵,所赠得军实,分给诸子。翼一无所取,唯简赏口内名望子弟有士风者,别待遇之。太祖闻之,特赐奴婢二百口,翼固辞不受。寻授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加侍中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。六官建,除左宫伯。

孝闵帝践阼,出为渭州刺史。翼兄寔先莅此州,颇有惠政。翼又推诚布信,事存宽简,夷夏感悦,比之大小冯君焉。时吐谷浑入寇河右,凉鄯河三州咸被攻围,使来告急。秦州都督遣翼赴援,不从。寮属咸以为言。翼曰:“攻取之术,非夷俗所长。此寇之来,不过抄掠边牧耳。安能顿兵城下,久事攻围!掠而无获,势将自走。劳师以往,亦无所及。翼揣之已了,幸勿复言。”居数日问至,果如翼所策。贺兰祥讨吐谷浑,翼率州兵先锋深入。以功增邑一千二百户。寻征拜右宫伯。

世宗雅爱文(士)〔史〕,立麟趾学,在朝有艺业者,不限贵贱,皆预听焉。乃至萧撝、王褒等与卑鄙之徒同为学士。翼言于帝曰:“萧撝,梁之宗子;王褒,梁之公卿。今与趋走同侪,恐非尚贤贵爵之义。”帝纳之,诏翼定其班次,于是有等差矣。世宗崩,翼与晋公护同受遗诏,立高祖。保定元年,徙军司马。三年,改封常山(县)〔郡〕公,邑二千九百户。天和初,迁司会中大夫,增邑通前三千七百户。三年,皇后阿史那氏至自突厥,高祖行亲迎之礼,命翼总司仪制。狄人虽蹲踞无节,然咸惮翼之礼法,莫敢违犯。遭父忧去职,居丧过礼,为时辈所称。寻有诏,起令视事。高祖又以翼有人伦之鉴,皇太子及诸王等相傅以下,并委翼选置。其所擢用,皆民誉也,时论佥谓得人。迁大将军,总中外宿卫兵事。

晋公护以帝委翼腹心,内怀猜忌。转为小司徒,加拜柱国。虽外示崇重,实疏斥之。及诛护,帝召翼,遣往河东取护子中山公训,仍代镇蒲州。翼曰:“冢宰无君陵上,自取诛夷。元恶既除,余孽宜殄。然皆陛下骨肉,犹谓疏不间亲。陛下不使诸王而使臣异姓,非直物有横议,愚臣亦所未安。”帝然之,乃遣越王盛代翼。

先是,与齐陈二境,各修边防,虽通聘好,而每岁交兵。然一彼一此,不能有所克获。高祖既亲万机,将图东讨,诏边城镇,并益储偫,加戍卒。二国闻之,亦增修守御。翼谏曰:“宇文护专制之日,兴兵至洛,不战而败,所丧实多。数十年委积,一朝麋散。虽为护无制胜之策,亦由敌人之有备故也。且疆埸相侵,互有胜败,徒损兵储,非策之上者。不若解边严,减戎防,继好息民,敬待来者。彼必(善)〔喜〕于通和,懈而少备,然后出其不意,一举而山东可图。若犹习前踪,恐非荡定之计。”帝纳之。

建德二年,出为安随等六州五防诸军事、安州总管。时属大旱,涢水绝流。旧俗,每逢亢阳,祷白兆山祈雨。高祖先禁群祀,山庙已除。翼遣主簿祭之,即日澍雨沾洽,岁遂有年。民庶感之,聚会歌舞,颂翼之德。

四年,高祖将东伐,朝臣未有知者,遣纳言卢韫等前后乘驿,三诣翼问策焉。翼赞成之。及军出,诏翼率荆、楚兵二万,自宛、叶趣襄城,大将军张光洛、郑恪等并隶焉。旬日下齐一十九城。所部都督,辄入民村,即斩以徇。由是百姓欣悦,赴者如归。属高祖有疾,班师,翼亦旋镇。

五年,转陕熊等七州十六防诸军事、宜阳总管。翼以宜阳地非襟带,请移镇于陕。诏从之,仍除陕州刺史,总管如旧。其年,大军复东讨,翼自陕入九曲,攻拔造涧等诸城,径到洛阳。齐洛州刺史独孤永业开门出降,河南九州三十镇,一时俱下。襄城民庶等喜复见翼,并壶浆塞道。寻即除洛怀等九州诸军事、河阳总管。

寻徙豫州总管,给兵五千人、马千疋以之镇,并配开府及仪同等二十人。仍敕河阳、襄州、安州、荆州(泗)州总管内有武干者,任翼征牒,不限多少。仪同以下官爵,承制先授后闻。陈将鲁天念久围光州,闻翼到汝南,望风退散。霍州蛮首田元显,负险不宾,于是,送质请附。陈将任蛮奴悉众攻显,显立栅拒战,莫有异心。及翼还朝,元显便叛。其得殊俗物情,皆此类也。

大象初,征拜大司徒。诏翼巡长城,立亭鄣。西自鴈门,东至碣石,创新改旧,咸得其要害云。仍除幽定七州六镇诸军事、幽州总管。先是,突厥屡为寇掠,居民失业。翼素有威武,兼明斥候,自是不敢犯塞,百姓安之。

及尉迟迥据相州举兵,以书招翼。翼执其使,并书送之。于时隋文帝执政,赐翼杂缯一千五百段、粟麦一千五百石,并珍宝服玩等,进位上柱国,封任国公,增邑通前五千户,别食任城县一千户,收其租赋。翼又遣子让通表劝进,并请入朝。隋文帝许之。

开皇初,拜太尉。或有告翼,云往在幽州欲同尉迟迥者,隋文召致(凊)〔清〕室,遣理官按验。寻以无实见原,仍复本位。三年五月,薨。赠本官、加蒲晋怀绛邵汾六州诸军事、蒲州刺史,谥曰穆。

翼性恭俭,与物无竞,常以满盈自戒,故能以功名终。

子玺,官至上大将军、军司马、黎阳郡公。玺弟诠,上仪同三司、吏部下大夫、常山公。诠弟让,仪同三司。

尉迟迥之举兵也,河西公李贤弟穆为并州总管,亦执迥子送之。李穆字显庆,少明敏,有度量。太祖入关,便给事左右,深被亲遇。穆亦小心谨肃,未尝懈怠。太祖嘉之,遂处以腹心之任,出入卧内,当时莫与为比。及侯莫陈悦害贺拔岳,太祖自夏州赴难,而悦党史归据原州,犹为悦守。太祖令侯莫陈崇轻骑袭之。穆先在城中,与兄贤、远等据城门应崇,遂擒归。以功授都督。从迎魏孝武,封永平县子,邑三百户。擒窦泰,复弘农,并有战功。沙苑之捷,穆又言于太祖曰:“高欢今日已丧胆矣,请速逐之,则欢可擒也。”太祖不听。论前后功,进爵为公。

河桥之战,太祖所乘马中流矢惊逸,太祖坠于地,军中大扰。敌人追及之,左右皆奔散,穆乃以策抶太祖,因大骂曰:“尔曹主何在?尔独住此!”敌人不疑是贵人也,遂舍之而过。穆以马授太祖,遂得俱免。是日微穆,太祖已不济矣。自是恩盼更隆。擢授武卫将军,加大都督、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进爵(武)安〔武〕郡公,增邑一千七百户。前后赏赐,不可胜计。久之,太祖美其志节,乃叹曰:“人之所贵,唯身命耳,李穆遂能轻身命之重,济孤于难。虽复加之以爵位,赏之以玉帛,未足为报也。”乃特赐铁券,恕以十死。进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侍中。初,穆授太祖以骢马,其后中厩有此色马者,悉以赐之。又赐穆世子惇安乐郡公,姊一人为郡君,余姊妹并为县君,兄弟子侄及缌麻以上亲并舅氏,皆沾厚赐。其见褒崇如此。

从解玉壁围,拜安定国中尉。寻授同州刺史,入为太仆卿。征江陵功,封一子长城县侯,邑千户。寻进位大将军,赐姓拓拔氏。俄除原州刺史,又以贤子为平高郡守,远子为平高县令,并加鼓吹。穆自以叔侄一家三人,皆牧宰乡里,恩遇过隆,固辞不拜。太祖不许。后转雍州刺史,入为小冢宰。孝闵帝践阼,增邑通前三千七百户,又别封一子为县伯。穆请回封贤子孝轨,许之。及远子植谋害晋公护,植诛死,穆亦坐除名。时植弟基任淅州刺史,例合从坐。穆频诣护,请以子惇、怡等代基死,辞理酸切,闻者莫不动容。护矜之,遂特免基死。

世宗即位,拜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大都督、安武郡公、直州刺史。武成二年,拜少保。保定二年,进位大将军。三年,从随公杨忠东伐。还,拜小司徒,迁柱国大将军,别封一子郡公,邑二千户。五年,迁大司空。天和二年,进封申国公,邑五千户,旧爵回授一子。建德元年,迁太保。寻出为原州总管。四年,高祖东征,令穆率兵三万,别攻轵关及河北诸县,并破之。后以帝疾班师,弃而不守。六年,进位上柱国,除并州总管。时东夏再平,人情尚扰,穆镇之以静,百姓怀之。

大象元年,迁大左辅,总管如旧。二年,加太傅,仍总管。及尉迟迥举兵,穆子荣欲应之。穆弗听曰:“周德既衰,愚智共悉。天时若此,吾岂能违天。”乃遣使谒隋文帝,并上十三环金带,盖天子之服也,以微申其意。时迥子谊为朔州刺史,亦执送京师。迥令其所署行台韩长业攻陷潞州,执刺史赵威,署城民郭子胜为刺史。穆遣兵讨之,获子胜。隋文帝嘉之,以穆劳效同破邺城第一勋,加三转,听分授其二子荣、才及兄贤子孝轨。荣及才并仪同大将军,孝轨进开府仪同大将军。又别封子雄为密国公,邑三千户。

穆长子惇,字士宇。大统四年,以穆功赐爵安平县侯,寻授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、大都督,进爵为公。太祖令功臣世子并与略阳公游处,惇于时辈之中,特被引接。每有遐方服玩,异域珍奇,无不班锡。俄(受)〔授〕小武伯,进爵安乐郡公。天和三年,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凤州刺史。卒于位。赠大将军、原灵豳三州刺史。

史臣曰:窦炽仪表魁梧,器识雄远。入参朝政,则嘉谋以陈;出总蕃条,则惠政斯洽。窦毅忠肃奉上,温恭接下,茂实彰于本朝,义声扬于殊俗。并以国华民望,论道当官,荣映一时,庆流来叶。及炽迟疑劝进,有送故之心,虽王公恨恨,何以加此。

语曰:“君使臣以礼,臣事君以忠。”然则效忠之迹或殊,处臣之理斯一,榷言指要,其维致命乎。是以典午擅朝,葛公休为之投袂;新都篡盗,翟仲文所以称兵。及东郡诛夷,竟速汉朝之祸;淮南覆败,无救魏室之亡。而烈士贞臣,赴蹈不已,岂忠义所感,视死如归者欤。于、李之送往事居,有曲于此。翼既功臣之子,地即姻亲;穆乃早着勋庸,深寄肺腑。并兼文武之任,荷累世之恩,理宜与存与亡,同休同戚。加以受扞城之托,总戎马之权,势力足以勤王,智能足以卫难。乃宴安宠禄,曾无释位之心;报使献诚,但务随时之义。弘名节以高贵,岂所望于二公。若舍彼天时,征诸人事,显庆起晋阳之甲,文若发幽蓟之兵,协契岷峨,约从漳滏,北控沙漠,西指崤函,则成败之数,未可量也。

译文

窦炽 兄子毅 于翼 李穆

窦炽字光成,是扶风平陵人。东汉大鸿胪窦章的十一世孙。窦章的儿子窦统,汉灵帝时担任雁门太守,因为躲避窦武的祸患,逃亡投奔到匈奴,就成为部落的首领。后魏南徙,子孙于是在代安家,被赐姓纥豆陵氏。世代在魏做官,都做到很大的官职。父亲宝略,担任平远将军。因为宝炽功勋显著,被赠为少保、柱国大将军、建昌公。

窦炽性格严肃而公正,很有计谋和策略,胡须长得很漂亮,身高八尺二寸。青年时跟随范阳祁忻学习《毛诗》、《左氏春秋》,粗通大义。善于骑马射箭,体力超人。魏正光末年,北方动荡混乱,窦炽就跟随窦略到定州避乱。因而沦没在葛荣手中。葛荣想让宝略做官,窦略不肯接受。葛荣怀疑他有二心,就留下窦略在冀州,带着窦炽及他的哥哥窦善一起随军。魏永安元年,尔朱荣打败了葛荣,窦炽就带着家人跟随尔朱荣到了并州。当时葛荣的别帅韩娄、郝长部下几万人占据蓟城不能攻下,于是以窦炽为都督,跟随骠骑将军侯深征讨他们。宝炽亲手斩杀了韩娄,凭着功劳担任了扬烈将军。永安三年,任员外散骑侍郎,升给事中。建明元年,加授为武厉将军。

魏孝武帝即位,茹茹等诸番国一起派遣使者前来朝贡,孝武帝在殿堂前檐下的平台上宴请他们。有鹃乌在殿前飞翔呜叫,孝武帝一向知道窦炽善于射箭,就想演示给远道来的人看看,于是赐给窦炽御箭两枝,下令射击。鸱鸟随着拉弦射箭而落下,诸番国的人都对此赞叹惊异。孝武帝非常高兴,赐帛五十匹。不久带兵跟随东南道行台樊子鹄追击尔朱仲远,仲远逃奔梁朝。当时梁朝君主又派遣元树入侵,攻陷并占据谯城。子鹄命令窦炽带领骑兵攻破谯城,封实炽为行唐县子,食邑五百户。不久授任为直合将军、银青光禄大夫,兼华骊令,升任爵位为上洛县伯,食邑一千户。

当时魏孝武帝与齐神武帝结怨,因为宝炽威严庄重,能够担当辅佐的重任,魏孝武帝就任命他为合内大都督,升为抚军将军、朱衣直合,就跟随皇上西迁。宝炽与他的哥哥窦善又来到城下,和武卫将军高金龙在千秋门交战,打败了他。于是进入宫城,取走御马四十匹和马鞍、马衔,送到皇上的住所。皇上非常高兴,赏赐宝炽和窦善每人骏马二匹、劣马十匹。

大统元年,因为跟随皇上有功,另封为真定县公,授职东豫州刺史,加授卫将军。参战活捉了宝泰,收复了弘农,攻下了沙苑,都立下战功,增加食邑八百户。在河桥之战中,诸将退走。窦炽当时独自带领两名骑兵被敌人追赶,来到邙山,宝炽就下马背山抵抗敌人。不久敌人逐渐增多,从三面进攻包围,箭下如雨一般密集。宣继的骑士所持的弓,都被敌人射破,窦继就全部收集他们的箭用来射向敌军,射中的人马都随着开弓拉弦而倒下。敌军因为杀伤已经很多,就互相告诉说:“抓到这些人不算有功。”于是逐渐引兵退却。窦炽趁着敌军的懈怠,就突围而出。又跟随太保李弼讨伐白额稽胡,打败了他们,授职车骑将军。

高仲密以北豫州前来归附,窦炽带兵跟随太祖增援他。到了洛阳,适逢东魏人占据邙山作为阵地,太担命令留下军用器械、粮草在渥曲,率领轻骑奋勇进击,中军与右军都攻破了,全部俘虏了那裹的步兵。窦炽独自追到石济才回来。加升为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、散骑常侍,增加食邑一千户。十三年,升任使持节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,加授侍中,增加食邑通前三千九百户。出任泾史,任职数年,政务号称简明不烦。改封安武县公,进授大将军。

魏废帝元年,授任大都督、原州刺史。窦炽约东控制豪族,为隐沦不被擢用之士昭雪,往往亲自巡视农田,鼓励老百姓耕作种桑。在原州十年,政绩显著。原州城的北面,有股泉水,宝炽多次前往游览,曾经在泉水旁边和同僚设下宴席,酌水白饮,说:“我在这个州,衹应当饮水罢了。“等他离职之后,当地百姓、官吏感谢他留下的恩惠,每一个来到这股泉水处的人,没有人不怀念他的。

魏恭帝元年,升爵为广武郡公。适逢茹茹入侵广武,窦炽带兵和柱国趟贵分路讨伐。茹茹听到大军来到,引兵退却。窦炽渡过黄河到曲伏川追上了敌军,和他们交战,打败了他们,斩杀了他们的首领郁久问是发,俘获数千人,以及各种牲畜数万头。孝闵帝登上皇位,增加食邑二千户。武成二年,授任柱国大将军。世宗认为宝炽在前朝尽忠而有勋绩,名望实功都很高,想单独为他营造府第。窦炽以天下尚未平定,战争没有停息,不宜动辄征发徒众服役,而加以推辞,世宗未准许。不久皇帝去世,事情才得以停止。保定元年,进封为邓国公,食邑一万户,另外食邑资阳县一千户,收取他们的租赋。四年,任大宗伯,跟随晋公宇文护东征。天和五年,出任为宜州刺史。在此之前,太祖在渭水北岸打猎,下令窦炽和晋公宇文护分别射猎奔跑的兔子,窦炽一日猎获十七头,宇文护衹猎获十一头。宇文护以比不上窦炽为羞耻,因此结下了怨恨。到了天和五年,宝炽又因为高祖年纪大乙,有劝宇文护归还政务给高祖的提议,宇文护厌恶他,所以把他降职。等到宇文护被诛杀,窦炽被征为太傅。

窦炽已是朝廷元老,名望地位向来很高,对于军队、国家的大计,经常参与讨论。有次他患病,高祖亲自来到他的府第慰问,赐给金石之药。他受到这样的礼遇。皇帝在大德殿商议讨伐齐,窦炽当时已经年老力衰,却激动地说: “我虽然年纪老迈,请允许我手持兵器,带头出发。能够看到消灭敌人,平定天下,察看地方,观察风俗,登上山岳,祭告成功,然后魂归黄泉,也就不再有遣憾。“皇帝赞许他的志向气节,就以他的次子武当公窦恭为左二军总管。齐平定之后,皇帝就召窦炽遍观相州宫殿。宝炽拜贺说:“陛下真是没有辜负先帝了。”皇帝非常高兴。赐给他奴婢三十人,以及杂色丝帛一千匹,升位为上柱国。

宣政元年,兼任雍州刺史。到宣帝经营修建东京,以窦炽为京洛营作大监。皇宫花园的体制法度,都由他决定。大象初年,改食乐陵县,食邑的户数照旧。隋文帝辅佐政务,停止洛阳宫的兴造,窦炽请求入朝。适逢尉迟迥起兵,宝炽于是移入金墉城,挑选关中军士得到数百人,与洛州刺史、平凉公元亨同心固守,仍代理洛州镇政事。相州平定,窦炽才入朝。适逢隋文帝刚任相国,文武百官都劝说他做皇帝。窦炽自己认为世代蒙受皇恩,就不肯在劝进表上署名。当时人们认为他气节高尚。隋文帝登上皇位,任实炽为太傅,加以特殊的礼遇,朝拜皇帝时,赞礼的人不称他的名字。开皇四年八月去世,终年七十八岁。

追赠本官、冀沧瀛赵卫贝魏洛八州诸军事、冀州刺史。谧号为恭。

窦炽事奉双亲很孝敬,对各位兄长以悌顺闻名。到他位高望重,子孙都处高位,就成为当时的豪门望族。

儿子窦茂继嗣。宝茂有弟弟十三人,其中宝恭、窦威最知名。窦恭官位到大将军。

跟随高祖平定齐,封为赞国公,任西兖州总管,后来因为犯罪被赐死。

窦炽的哥哥窦善,以中军大都督、南城公的身份跟随魏孝武帝西迁。后来官做到太仆、卫尉卿、汾北华瀛三州刺史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永富县公。谧号为忠。儿子荣定继嗣。从家中征召出来担任魏文帝千牛备身。逐渐升为平东将军、大都督,又升为骠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。历任饮飞中大夫、右司卫上大夫。大象年问,位居大将军。宝炽的侄子叫宝毅。

窦毅字天武。父亲窦岳,很早就去世了。等到实毅功勋显著,追赠宝岳为大将军、冀州刺史。窦毅为人沉着持重,很有器量风度,事奉父母以孝闻名。魏孝武帝初年,从家中征召出来任员外散骑侍郎。当时齐神武帝独揽朝政,窦毅愤激地有为君主而死的志向。

到孝武帝西迁,就跟随入关,封为奉高县子,食邑六百户,授符玺郎。跟随孝武帝活捉窦泰,收复弘农,在沙苑作战,都立有战功。授右将军、太中大夫,进封爵位为侯,增加食邑一千户。多次升迁任持节、抚军将军、通直散骑常侍。魏废帝二年,授任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、大都督,进封爵位为安武县公,增加食邑一千四百户。魏恭帝元年,升任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大都督,改封为永安县公,出任为幽州刺史。孝闵帝登上皂位,进封爵位为神武郡公,增加食邑通前五千户。保定三年,征调还朝,管理左宫伯,改任小宗伯,不久任大将军。

当时周与齐争强斗胜,战争每年都发生,两国都和突厥结交,作为外援。在太祖的时候,突厥已答应嫁女给周,齐人也用甜言蜜语和贵重的礼品,派遣使者向突厥求婚。狄人本来贪婪无厌,就想悔婚。朝廷就命令杨荐等人多次出使以结交突厥,往返十多次,才恢复以前的友好关系。到此时,虽然期望前往迎娶,还是害怕对方另作打算。因为实毅地位是兼有功勋的皇族亲戚,一向威严庄重,就任命他为使节。窦毅到了突厥,齐的使者也在那裹。突厥的君臣,还是有叛逆之心。窦毅高声而言,表情端庄严肃,用大义责备他们,经过数十日才得以决定,终于迎奉皇后回到朝廷。朝廷评议嘉奖他,另封成都县公,食邑一千户,升位柱国。出任同州刺史,升蒲州总管,调金州总管,加授上柱国,召入为大司马。隋开皇初年,任定州总管,多次居官藩镇,都能使百姓和睦。二年,在州去世,终年六十四岁。追赠襄、郢等六州刺史,谧号为肃。窦毅性格温和,经常谨慎从事自守节操,又娶太祖第五女襄阳公主为妻,特别被朝廷所委任信赖。虽然任职兼有朝廷内外,但是未曾有骄矜懈怠的神色,当时的人因此称赞他。儿子窦贤继嗣。

窦贤字托贤,志向和学业通达聪敏,年轻时就很知名。天和二年,策拜为神武国世子。宣政元年,授使持节仪同大将军。隋开皇年间,袭爵神武公。任迁州刺史。窦毅第二女即唐太穆皇后。武德元年,下诏赠司空、总管荆郢硖夔复沔岳沅澧鄂十州诸军事、荆州刺史,封杞国公。并追赠窦贤金迁房直均五州诸军事、金州刺史,袭杞国公。又追赠窦贤的儿子窦绍宣为秦州刺史,并继承窦贤的爵位。绍宣没有儿子,就以绍宣兄长孝宣的儿子德藏作为继嗣。

于翼字文若,是太师、燕公于谨的儿子。风度和仪容很美好,有见识和器度。十一岁,娶太祖女儿平原公主为妻,任员外散骑常侍,封安平县公,食邑一千户。大统十六年,进封爵位为郡公,加授大都督,统领太祖身边的人,在宫中值宿,担任警卫。迁任镇南将军、金紫光禄大夫、散骑常侍、武卫将军。于谨平定江陵,把作战中的俘获分给各位儿子。于翼一件也不要,衹挑选赏给的人当中名望子弟有士人风度的,另外接待他们。太祖听到这个消息,特地赏赐奴婢二百人,于翼坚决推辞不肯接受。不久任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加侍中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。六卿之官设立,任左宫伯。

孝闵帝登上皇位,出任渭州刺史。于翼的哥哥于禀先前曾任职此州,施政颇为仁惠。于翼又以诚意相待,展示信用,政事注重宽容简便,夷夏都很感动喜悦,将他兄弟俩比作大小冯君。当时吐谷浑进犯黄河右岸,凉鄯河三州都被围攻,使者前来告急。秦州都督派遣于翼前往增援,于翼不听从。同僚们都为此议论纷纷。于翼说:“进攻取城的方法,不是夷人的特长。这次入侵,不过抢掠边界的牲畜罢了。哪能屯兵于城下,长期从事进攻包围呢!抢掠而没有收获,势必自己撤走。我军兴师动众前往,也不能赶上。我猜想已经了结此事,请不必再说。“过了数日音信传到,果然像于翼所预料的那样。贺兰祥讨伐吐谷浑,于翼带领州兵作先锋深入敌军。以功增加食邑一千二百户。不久召入任右宫伯。

世宗非常喜爱文史,设立麟趾学,在朝廷中有技艺学业的人,不论尊贵卑贱,都参与听讲。以至萧揭、王褒等人和地位低下、见识浅陋的一班人同为学士。于翼向皇帝上奏说:“萧构,是梁的贵族子弟;王褒,是梁的高级官员。现在他们与奔走执役者混同一类,恐怕不合尊贤、贵爵的道理。“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,下诏由于翼排定生员的等级次序,从此就有等级次第了。世宗驾崩,于翼与晋公宇文护共同接受遣诏,拥立高祖。保定元年,调任军司马。三年,改封常山郡公,食邑二千九百户。天和初年,升司会中大夫,增加食邑通前三千七百户。三年,皇后阿史那氏从突厥来到,高祖行亲迎之礼仪,命令于翼总理司仪的礼制。狄人虽然蹲坐没有礼节,但是都害怕于翼的礼法,没有人敢违犯。于翼遇父亲去世守丧离职,居丧超过礼节,受到当时人们的称赞。不久皇上下诏,起用他就职治事。高祖又因为于翼善于鉴别人才,皇太子及诸王等人的相、傅以下官员,都委托于翼挑选设置。他提拔任用的人,都是百姓赞誉的,当时都认为选任了称职的人才。升大将军,总理宫廷内外值宿警卫的事务。

晋公宇文护因为皇帝视于翼为亲信,内心怀有猜疑忌妒。改任小司徒,加授柱国。虽然表面上显示推崇重用,实际上是疏远排斥他。到了诛杀宇文护,皇帝召回于翼,派遣他前往河东捉拿宇文护的儿子中山公宇文训,并代理镇守蒲州。于翼说: “冢宰目无君主凌驾于君主之上,自取灭亡。元凶已经剪除,余孽也应灭绝。但是都是陛下骨肉,还是要讲究关系疏远者不参与关系亲近者之间的事。陛下不派遣诸王而派异姓臣子为使者,不单是众人有非议,连我也觉得不安。“皇帝认为他说得对,于是改派垄王室工瑾代替工翼。

在此之前,与齐、陈两国边境,各修边防。虽然通聘交好,但是每年都交战。然而一时攻那边,一时攻这边,不能获胜。高祖亲自执政,将要计划向东征讨,下诏边防城镇,都要增多储备器物,增加守边的十兵。齐、陈两国听到这个消息,也增强守卫防御。于翼劝谏说:“宇文护专权的时候,兴兵到洛,没有交战就失败了,损失实在很多。数十年的积蓄,一朝散尽。虽然因为宇文护没有制胜的计策,也是由于敌人有防备的缘故。况且侵犯国界,互有胜败,白白损失军中储备,不是上策。不如解除边防的戒严,减少戍防的人数,继续交好,使百姓休养生息,友好地接待来者。对方必然对于通好讲和感到高兴,懈怠而减少防备,然后我们出其不意,举兵一次就可以谋取山东。如果还蹈前迹,恐怕不是平定的计策。“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。

建德二年,出任安随等六州五防诸军事、安州总管。当时适逢大旱,湏水断流。旧时风俗,每逢久旱不雨,就到白兆山祷告求雨。高祖原先禁止祭祀,山庙已经拆除。于翼派遣主簿祭祀白兆山,当便下足了及时雨,一年的农事就有了收成。百姓都很感谢,聚会一起载歌载舞,颂扬于翼的恩德。

四年,产担将向东征伐,朝廷臣子未有知情的人,派遣纳言卢韫等先后乘坐驿马,三次到于翼那裹向他询问计策。于翼赞同并助成高祖的计划。到了大军出发,下韶于翼率领荆、楚士兵二万,从面、墓直趋窒球,大将军退:蛐、塑坦等都归他管辖。十攻下齐十九座城池。所辖各部都督,擅入民村,立即斩首示众。因此百姓欢欣喜悦,投奔的人如同归家一般。适逢高祖有病,班师回朝,于翼也回到所在的方镇。

五年,改任陆塱等七州十六防诸军事、宜腥总管。工翼认为宣腥不是险要之地,请求调任到迭。下诏听从他,仍任陕州刺史,总管如旧。这一年,大军又向东征讨,于翼从陕进入九曲,攻下造涧等多座城池,一直到了洛阳。齐国洛州刺史独孤永业打开城门,出城投降,河南九州三十镇,一时都被攻下。襄城百姓为又见到了于翼而高兴,一起犒劳军队塞满了道路。不久就任洛怀等九州诸军事、河阳总管。

不久调任豫州总管,供给士兵五千人、马一千匹到任所,并配给开府及仪同等二十人。仍下韶河阳、襄州、安州、荆州四州总管内有军事公务的,任凭于翼签发征用公文,不限多少。仪同以下官爵,秉承皇帝旨意先授后奏。陈国将领鲁天念包围光州很久,听说于翼到了汝南,望风退兵逃散。霍州蛮族首领田元显,原仗恃天险不归顺,到这个时候,送上人质请求归附。陈国将领任蛮奴调集全部兵马进攻田元显,田元显修建营栅,抵御抗击,没有人敢有二心。等到于翼回到朝廷,田元显便叛变了。他懂得异域的习俗和风土人情,都像这类情况。

大象初年,征入任大司徒。下诏于翼巡视长城,设立供防守用的堡垒。西边从雁门起,向东直到碣石,创新改旧,都能抓住关键。仍任幽定七州六镇诸军事、幽州总管。在此之前,突厥多次入侵抢掠,居民失去谋生的常业。于翼素来威风勇武,加上通晓侦察,突厥从此不敢侵犯边塞,百姓得以安居。

到尉迟迥占据相州起兵,传送书信招降于翼。于翼逮捕来使,连同书信送往朝廷。当时隋文帝执政,赐给于翼杂色丝绸一千五百段、粟麦一千五百石,以及珍宝服用玩赏的物品等,升位上柱国,封任国公,增加食邑通前五千户,另外给俸禄任城县一千户,收取他们的租税。于翼又派遣儿子于让上表劝登皇位,并请求入朝。隋文帝答应了他。

开皇初年,任太尉。有人告发于翼,说他往昔在幽州想伙同尉迟迥谋反,隋文帝召来他关押在囚禁有罪官吏的牢狱,派遣法官审查证实。不久因为没有实据被赦罪,仍恢复本来的官位。三年五月去世。追赠本官、加蒲晋怀绛邵汾六州诸军事、蒲州刺史,谧号为穆。

于翼性格恭谨谦逊,与人无争,经常以“满则溢“告诫自己,所以能以功成名就终其生。

儿子于玺,官至上大将军、军司马、黎阳郡公。于玺的弟弟于诠,上仪同三司、吏部下大夫、常山公。于诠的弟弟于让,仪同三司。

尉迟迥举兵的时候,河西公李贤的弟弟李穆任并州总管,也逮捕尉迟迥的儿子送往朝廷。李穆字显庆,年轻时很聪明敏捷,有风度器量。太祖入关,便在身边供职,深受信任厚待。李穆也小心谨慎恭肃,未曾懈怠。太祖嘉奖他,就安排他以心腹的重任,出入卧室,当时没有人能与他相比。到侯莫陈悦杀害贺拔岳时,太祖从夏州趋救国难,而侯莫陈悦的同党史归占据原州,还替侯莫陈悦防守。太祖命令侯莫陈崇率领轻骑袭击史归。李穆先在城中,与兄长李贤、李远等占据城门接应侯莫陈崇,就活捉了史归。以功任都督。跟随迎立魏孝武帝,封永平县子,食邑三百户。活捉宝泰,收复弘农,都有战功。沙苑打胜仗的时候,李穆又对太祖说:“高欢今日已恐惧到极点了,请赶快追他,那么高欢可以活捉了。“太祖不听从。评定他的前后功勋,进封爵位为公。

河桥的战役中,太祖的坐骑中流箭惊慌逃走,太祖跌落在地,军中大乱。敌人追了上来,太祖身边的人都奔走逃散,李穆就用马鞭笞打太祖,接着大声责骂说:“你们这班人的主人在哪裹?你却独自停留在这裹!“敌人没有疑心这是尊贵的人,就舍弃他而走过去了。李穆把马送给左担,就得以一起幸免于难。当日不是李穆相救,左担已经无救了。从此恩赐礼遇更加优厚。升任武卫将军,加大都督、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进爵安武郡公,增加食邑一千七百户。前后赏赐之物,不可胜数。过了很久,太祖赞美他的志向气节,就感叹说:“人所珍贵的东西,衹是自身的性命罢了,李穆能以自身性命为轻,救我于危难之中。即使再把爵位加给他,把玉帛赏给他,也不足报答。“于是特地赏赐铁券,宽恕他十次死罪。升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侍中。当初,李穆送给太祖青白色的马,后来.国君的养马舍中有这种颜色的马,都把它们赏赐给李穆。又赏赐李穆世子李惇为安乐郡公,姊一人为郡君,其余姐妹都为县君,兄弟子侄及鳃麻丧服以上亲属和舅氏,都分得丰厚的赏赐。他受嘉奖推崇到如此地步。

跟随太祖解除了玉壁的包围,任安定国中尉。不久任同州刺史,入朝任太仆卿。征讨江陵有功,封一个儿子为长城县侯,食邑一千户。不久升位大将军,赐姓拓拔氏。不久任原州刺史,又以李贤的儿子为平高郡太守,李远的儿子为乎高县县令,一起加赏鼓吹乐队。李穆自己认为叔侄一家三人,都在家乡担任太守县令,恩泽礼遇过于优厚,坚决推辞不肯担任。太祖不准许。后来调任雍州刺史,入朝为小冢宰。孝闵帝登上皇位,增加食邑通前三千七百户,又另封一个儿子为县伯.李穆请求转封李贤的儿子李孝轨,皇帝答应了。李远的儿子李植图谋杀害晋公宇文护,李植被诛杀,李穆也受牵连坐罪被除名。当时李植的弟弟李基任淅州刺史,照例应该因为亲人犯罪而牵连受处分。李穆频繁地到宇文护那裹去,请求用自己的儿子李惇、李怡等代替李基而死,辞情凄切,听者无不为之动容。宇文护怜悯他,就特地免除李基的死罪。

世宗即位,任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大都督、安武郡公、直州刺史。武成二年,授少保。惺定二年,升位大将军。三年,跟随随公龃向东讨伐。还朝,任小司徒,升柱国大将军,另封一个儿子为郡公,食邑二千户。五年,升大司空。天和二年,进封申国公,食邑五千户,旧爵转授一个儿子。建德元年,升太保。不久出任原州总管。四年,高祖东征,命令李穆带兵三万,另攻软关及河北各县。都攻了下来。后来因为皇帝患病班师回朝,攻取的地方舍弃而不防守。六年,升位上柱国,任并州总管。当时东夏再次子定,人心世情还很?昆乱,李穆以安静无为不施刑罚来安抚他们,百姓怀念他。

大象元年,升大左辅,总管如旧。二年,加太傅,照样任总管。到尉迟迥兴兵,李穆的儿子李荣想响应他。李穆不听从,说: “周的德行已经衰落了,愚蠢和明智的人都知道。天时像这样,我怎么能违背天意?“就派遣使者拜谒隋文帝,呈上十三环金带,这是天子的服饰,用以委婉地申明他的心意。当时尉迟迥的儿子尉迟谊任朔州刺史,也被逮捕送往京师。尉迟迥命令他所任用的行台韩长业攻下潞州,逮捕刺史趟威,任用城中居民郭子胜为刺史。李穆派兵讨伐,活捉丫郭子胜。隋文帝嘉奖他,以他的劳绩同破邺城第一勋,加勋级三转级,听任分授给他的两个儿子李荣、李才及兄长李贤的儿子李孝轨。李荣及李才都任仪同大将军,李孝轨升开府仪同大将军。又另封儿子李雄为密国公,食邑三千户。

李穆的长子李惇,字士宇。大统四年,因为李穆的功勋而赐爵安平县侯,不久任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、大都督,进爵为公。太祖下令功臣世子一起与略阳公相处,李惇在当时一辈人当中,特地被引见接待。每次有远方服饰和玩赏之物,异地珍贵奇异的物品,没有不颁赐的。不久授任小武伯,进爵安乐郡公。天和三年,升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凤州刺史。在职位上去世。追赠大将军、原灵豳三州刺史。

史臣曰:窦炽仪表雄壮高大,器量见识宏大深远。入朝参与朝政,就能提出好的计谋;出外总理繁多事项,就能使仁政和洽。宝毅忠心谨肃事奉君上,温和谦恭接待部下,盛美的业绩在本朝显扬,仁义的声望在远方传播。两人一起以国家的精华和人民的榜样,议论正道担当官职,荣耀映照于一时,福泽流传于后世。窦炽迟疑劝登皇位,仍怀有随旧君迁转的心意,即使王祥在晋受禅时眷恋故主,也比不上窦炽这样。

古语说:“君主用礼节任使臣子,臣子用忠心事奉君主。“既然如此,那么效忠的业绩或许不同,而对待臣子的道理是一致的,榷言要旨,大概在于捐躯吧!因此典午把持朝政,葛公休为之拂动衣袖,奋然而起;新都侯王莽篡汉,翟仲文为之兴兵讨伐。等到东郡诛杀平定,最后加速了汉朝的祸患;淮南覆败,无法挽救魏室的灭亡。但是有志建功立业之士和忠贞之臣,赴汤蹈火不停止,也许是为忠义所感奋,而视死如归吧。于、李的礼葬死者,奉事生者,在这方面是有曲衷的。于翼是功臣的子弟,地位亲近至姻亲;李穆很早就功勋显著,被皇帝视为心腹。一起兼有文武的重任,受世代的君恩,按理应该与皇帝共存亡,同喜忧。加上接受保卫疆土的重托,总管兵马的大权,权势力量足以起兵救援王朝,才智能力足以防卫危难。却逸乐安于尊崇的俸禄,竟没有赞辅朝政的心思;回报使者献上诚意,衹致力于顺应时势。弘扬名望气节以清高尊贵,难道可以寄希望于于、李两位。如果舍弃天时,征求人事,显庆起用晋阳之军,文若出动幽蓟之兵,协契于岷峨,约从于漳滏,向北控制沙漠,往西指向崤函,那么成功或失败的气数,是不能估量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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