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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汉书·列传·酷吏列传

董宣樊晔李章周紜黄昌阳球王吉

汉承战国余烈,多豪猾之民。其并兼者则陵横邦邑,桀健者则雄张闾里。且宰守旷远,户口殷大。故临民之职,专事威断,族灭奸轨,先行后闻。肆情刚烈,成其不桡之威。违众用己,表其难测之智。至于重文横入,为穷怒之所迁及者,亦何可胜言。故乃积骸满{穴井},漂血十里。致温舒有虎冠之吏,延年受屠伯之名,岂虚也哉!若其揣挫强伤,摧勒公卿,碎裂头脑而不顾,亦为壮也。

自中兴以后,科网稍密,吏人之严害者,方于前世省矣。而阉人亲娅,侵虐天下。至使阳球磔王甫之尸,张俭剖曹节之墓。若此之类,虽厌快众愤,亦云酷矣!俭知名,故附《党人篇》。

董宣字少平,陈留圉人也。初为司徒侯霸所辟,举高第,累迁北海相。到官,以大姓公孙丹为五官掾。丹新造居宅,而卜工以为当有死者,丹乃令其子杀道行人,置尸舍内,以塞其咎。宣知,即收丹父子杀之。丹宗族亲党三十余人,操兵诣府,称冤叫号。宣以丹前附王莽、虑交通海贼,乃悉收系剧狱,使门下书佐水丘岑尽杀之。青州以其多滥,奏宣考岑,宣坐征诣廷尉。在狱,晨夜讽诵,无忧色。及当出刑,官属具馔送之,宣乃厉色曰:“董宣生平未曾食人之食,况死乎!”升车而去。时,同刑九人,次应及宣,光武驰使驺骑特原宣刑,且令还狱。遣使者诘宣多杀无辜,宣具以状对,言水丘岑受臣旨意,罪不由之,愿杀臣活岑。使者以闻,有诏左转宣怀令,令青州勿案岑罪。岑官至司隶校尉。

后江夏有剧贼夏喜等寇乱郡境,以宣为江夏太守。到界,移书曰:“朝廷以太守能禽奸贼,故辱斯任。今勒兵界首,檄到,幸思自安之宜。”喜等闻,惧,即归降散。外戚阴氏为郡都尉,宣轻慢之,坐免。

后特征为洛阳令。时湖阳公主苍头白日杀人,因匿主家,吏不能得。及主出行,而以奴骖乘,宣于夏门亭候之,乃驻车叩马,以刀画地,大言数主之失,叱奴下车,因格杀之。主即还宫诉帝,帝大怒,召宣,欲箠杀之。宣叩头曰:“愿乞一言而死。”帝曰:“欲何言?”宣曰:“陛下圣德中兴,而从奴杀良人,将何以理天下乎?臣不须箠,请得自杀。”即以头击楹,流血被面。帝令小黄门持之,使宣叩头谢主,宣不从,强使顿之,宣两手据地,终不肯俯。主曰:“文叔为白衣时,臧主匿死,吏不敢至门。今为天子,威不能行一令乎?”帝笑曰:“天子不与白衣同。”困敕强项令出。赐钱三十万,宣悉以班诸吏。由是搏击豪强,莫不震栗。京师号为“卧虎”。歌之曰:“枹鼓不鸣董少平。”

在县五年。年七十四,卒于官。诏遣使者临视,唯见布被覆尸,妻子对哭,有大麦数斛、敝车一乘。帝伤之,曰:“董宣廉洁,死乃知之!”以宣尝为二千石,赐艾绶,葬以大夫礼。拜子并为郎中,后官至齐相。

樊晔字仲华,南阳新野人也。与光武少游旧。建武初,征为侍御史,迁河东都尉,引见云台。初,光武微时,尝以事拘于新野,晔为市吏,餽饵一笥,帝德之不忘,仍赐晔御食,及乘舆服物。因戏之曰:“一笥饵得都尉,何如?”晔顿首辞谢。及至郡,诛讨大姓马適匡等。盗贼清,吏人畏之。数年,迁杨州牧,教民耕田种树理家之术。视事十余年,坐法左转积长。

隗嚣灭后,陇右不安,乃拜晔为天水太守。政严猛,好申、韩法、善恶立断。人有犯其禁者,率不生出狱,吏人及羌胡畏之。道不拾遗。行旅至夜,聚衣装道傍,曰“以付樊公”。凉州为之歌曰:“游子常苦贫,力子天所富。宁见乳虎穴,不入冀府寺。大笑期必死,忿怒或见置。嗟我樊府君,安可再遭值!”视事十四年,卒官。

永平中,显宗追思晔在天水时政能,以为后人莫之及,诏赐家钱百万。子融,有俊才,好黄、老,不肯为吏。

李章字第公,河内怀人也。五世二千石。章习《严氏春秋》,经明教授,历州郡吏。光武为大司马,平定河北,召章置江曹属,数从征伐。

光武即位,拜阳平令。时赵、魏豪右往往屯聚,清河大姓赵纲遂于县界起坞壁,缮甲兵,为在所害。章到,乃设飨会,而延谒纲。纲带文剑,被羽衣,从士百余人来到。章与对宴饮,有顷,手剑斩纲,伏兵亦悉杀其从者,因驰诣坞壁,掩击破之,吏人遂安。

迁千乘太守,坐诛斩盗贼过滥,征下狱免。岁中拜侍御史,出为琅邪太守。时北海安丘大姓夏长思等反,遂囚太守处兴,而据营陵城。章闻,即发兵千人,驰往击之。掾史止章曰:“二千石行不得出界,兵不得擅发。”章按剑怒曰:“逆虏无状,囚劫郡守,此何可忍!若坐讨贼而死,吾不恨也。”遂引兵安丘城下,募勇敢烧城门,与长思战,斩之,获三百余级,得牛马五百余头而还。兴归郡,以状上帝,悉以所得班劳吏士。后坐度人田不实征,以章有功,但司冠论。月余免刑,归。复征,会病卒。

周纟亏字文通,下邳徐人也。为人刻削少恩,好韩非之术。少为廷尉史。

永平中,补南行唐长。到官,晓吏人曰:“朝廷不以长不肖,使牧黎民,而性仇猾吏,志除豪贼,且勿相试!”遂杀县中尤无状者数十人,吏人大震。过博平令。收考奸臧,无出狱者。以威名迁齐相,亦颇严酷,专任刑法,而善为辞案条教,为州内所则。后坐杀无辜,复左转博平令。

建初中,为勃海太守。每敕令到郡,辄隐闭不出,先遣使属县尽决刑罪,乃出诏书。坐征诣廷尉,免归。

纟亏廉洁无资,常筑墼以自给,肃宗闻而怜之,复以为郎,再迁召陵侯相。廷掾惮纟亏严明,欲损其威,乃晨取死人断手足,立寺门。纟亏闻,便往至死人边。若与死人共语状。阴察视口眼有稻芒,乃密问守门人曰:“悉谁载藁入城者?”门者对:“唯有廷掾耳。”又问铃下:“外颇有疑令与死人语者不?”对曰:“廷掾疑君。”乃收廷掾考问,具服“不杀人,取道边死人。”后人莫敢欺者。

征拜洛阳令。下车,先问大姓名主,吏数闾里豪强以对,纟亏厉声怒曰:“本问贵戚若马、窦等辈,岂能知此卖菜佣乎?”于是部吏望风旨,争以激切为事。贵戚跼蹐,京师肃清。皇后弟黄门郎窦笃从宫中归,夜至止奸亭,亭长霍延遮止笃,笃苍头与争,延遂拔剑拟笃,而肆詈恣口。笃以表闻。诏召司隶校尉、河南尹诣尚书谴问,遣剑戟士收纟亏送廷尉诏狱。数日贳出。帝知纟亏奉法疾奸,不事贵戚,然苛惨失中,数为有司所奏,八年,遂免官。

后为御史中丞。和帝即位,太傅邓彪奏纟亏在任过酷,不宜典司京辇。免归田里。后窦氏贵盛,笃兄弟秉权,睚眦宿怨,无不僵仆。纟亏自谓无全,乃柴门自守,以待其祸。然笃等以纟亏公正,而怨隙有素,遂不敢害。

永元五年,复征为御史中丞。诸窦虽诛,而夏阳侯瑰犹尚在朝。纟亏疾之,乃上疏曰:“臣联臧文仲之事君也,见有礼于君者,事之如孝子之养父母,见无礼于君者,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。案夏阳侯瑰,本出轻薄,志在邪僻,学无经术,而妄构讲舍,外招儒徒,实会奸桀。轻忽天威,侮慢王室,又造作巡狩封禅上书,惑众不道,当伏诛戮,而主者营私,不为国计。夫涓流虽寡,浸成江河;爝火虽微,卒能燎野,履霜有渐,可不惩革?宜寻吕产专窃之乱,永惟王莽篡逆之祸,上安社稷之计,下解万夫之惑。”会瑰归国,纟亏迁司隶校尉。

六年夏,旱,车驾自幸洛阳录囚徒,二人被掠生虫,坐左转骑都尉。七年,迁将作大匠。九年,卒于官。

黄昌字圣真,会稽余姚人也。本出孤微。居近学官,数见诸生修庠序之礼,因好之,遂就经学。又晓习文法,仕郡为决曹。刺史行部,见昌,甚奇之,辟从事。

后拜宛令,政尚严猛,好发奸伏。人有盗其车盖者,昌初无所言,后乃密遣亲客至门下贼曹家掩取得之,悉收其家,一时杀戮。大姓战惧,皆称神明。

朝廷举能,迁蜀郡太守。先太守李根年老多悖政,百姓侵冤。及昌到,吏人讼者七百余人,悉为断理,莫不得所。密捕盗帅一人,胁使条诸县强暴之人姓名居处,乃分遣掩讨,无有遗脱。宿恶大奸,皆奔走他境。

初,昌为州书佐,其妇归宁于家,遇贼被获,遂流转入蜀为人妻。妻子犯事,乃诣昌自讼。昌疑母不为蜀人,因问所由。对曰:“妾本会稽余姚戴次公女,州书佐黄昌妻也。妾尝归家,为贼所略,遂至于此。”昌惊,呼前谓曰:“何以识黄昌邪?”对曰:“昌左足心有黑子,常自言当为二千石。”昌乃出足示之。因相持悲泣,还为夫妇。

视事四年,征,再迁陈相。县人彭氏旧豪纵,造起大舍,高楼临道。昌每出行县,彭氏妇人辄升楼而观。昌不喜,遂敕收付狱,案杀之。

又迁为河内太守,又再迁颍川太守。永和五年,征拜将作大匠。汉安元年,进补大司农,左转太中大夫,卒于官。

阳球字方正,渔阳泉州人也。家世大姓冠盖。球能击剑,习弓马。性严厉,好申、韩之学。郡吏有辱其母者,球结少年数十人,杀吏,灭其家,由是知名。初举孝廉,补尚书侍郎,闲达故事,其章奏处议,常为台阁所崇信。出为高唐令,以严苛过理,郡守收举,会赦见原。

辟司徒刘宠府,举高第。九江山贼起,连月不解。三府上球有理奸才,拜九江太守。球到,设方略,凶贼殄破,收郡中奸吏尽杀之。

迁平原相。出教曰:“相前莅高唐,志埽奸鄙,遂为贵郡所见枉举。昔桓公释管仲射钩之仇,高祖赦季布逃亡之罪。虽以不德,敢忘前义。况君臣分定,而可怀宿者哉!今一蠲往愆,期诸来效。若受教之后而不改奸状者,不得复有所容矣。”郡中咸畏服焉。时,天下大旱,司空张颢条奏长吏苛酷贪污者,皆罢免之。球坐严苦,征诣廷尉,当免官。灵帝以球九江时有功,拜议郎。

迁将作大匠,坐事论。顷之,拜尚书令。奏罢鸿都文学,曰:

伏承有诏敕中尚方为鸿都文学乐松、江览等三十二人图象立赞,以劝学者。臣闻《传》曰:“君举必书。书而不法,后嗣何观!”案松、览等皆出于微蔑,斗筲小人,依凭世戚,附托权豪,俯眉承睫,微进明时。或献赋一篇,或鸟篆盈简,而位升郎中,形图丹青。亦有笔不点牍,辞不辩心,假手请字,妖伪百品,莫不被蒙殊恩,蝉蜕滓浊。是以有识掩口,天下嗟叹。臣闻图象之设,以昭劝戒,欲令人君动鉴得失。未闻竖子小人,诈作文颂,而可妄窃天官,垂象图素者也。今太学、东观足以宣明圣化。愿罢鸿都之选,以消天下之谤。

书奏不省。

时,中常侍王甫、曹节等奸虐弄权,扇动外内,球尝拊髀发愤曰:“若阳球作司隶,此曹子安得容乎?”光和二年,迁为司隶校尉。王甫休沐里舍,球诣阙谢恩,奏收甫及中常侍淳于登、袁赦、封{曰羽}、中黄门刘毅、小黄门庞训、朱禹、齐盛等,及子弟为守令者,奸猾纵恣,罪合灭族。太尉段颎谄附佞幸,宜并诛戮。于是悉收甫、颎等送洛阳狱,及甫子永乐少府萌、沛相吉。球自临考甫等,五毒备极。萌谓球曰:“父子既当伏诛,少以楚毒假借老父。”。球曰:“若罪恶无状,死不灭责,乃欲求假借邪?”萌乃骂曰:“尔前奉事吾父子如奴,如敢反汝主乎!今日困吾,行自及也!”球使以土窒萌口,箠朴交至,父子悉死杖下。颎亦自杀。乃僵磔甫尸于夏城门,大署榜曰“贼臣王甫”。尽没入财产,妻、子皆徙比景。

球既诛甫,复欲以次表曹节等,乃敕中都官从事曰:“且先去大猾,当次案豪右。”权门闻之,莫不屏气。诸奢饰之物,皆各缄滕,不敢陈设。京师畏震。

时,顺帝虞贵人葬,百官会丧还,曹节见磔甫尸道次,慨然抆泪曰:“我曹自可相食,何宜使犬舐其汁乎?”语诸常侍,今且俱人,勿过里舍也。节直入省,白帝曰:“阳球故酷暴吏,前三府奏当免官,以九江微功,复见擢用。愆过之人,好为妄作,不宜使在司隶,以骋毒虐。”帝乃徙球为卫尉。时,球出谒陵,节敕尚书令召拜,不得稽留尺一。球被召急,因求见帝,叩头曰:“臣无清高之行,横蒙鹰犬之任。前虽纠诛王甫、段颎、盖简落狐狸,未足宣示天下。愿假臣一月,必令豺狼鸱枭,各服其辜。”叩头流血。殿上呵叱曰:“卫尉扞诏邪!”至于再三,乃受拜。

其冬,司徒刘郃与球议收案张让、曹节,节等知之,共诬白郃等。语已见《陈球传》。遂收球送洛阳狱,诛死,妻、子徙边。

王吉者,陈留浚仪人,中常侍甫之养子也。甫在《宦者传》。吉少好诵读书传,喜名声,而性残忍。以父秉权宠,年二十余,为沛相。晓达政事,能断察疑狱,发起奸伏,多出众议。课使郡内各举奸吏豪人诸常有微过酒肉为臧者,虽数十年犹如贬弃,注其名籍。专选剽悍吏,击断非法。若有生子不养,即斩其父母,合土棘埋之。凡杀人皆磔尸车上,随其罪目。宣示属县。夏月腐烂,则以绳连其骨,周遍一郡乃止,见者骇惧。视事五年,凡杀万余人。其余惨毒刺刻,不可胜数。郡中惴恐,莫敢自保。及阳球奏甫,乃就收执,死于洛阳狱。

论曰:古者郭厖,善恶易分。至于画衣冠,异服色,而莫之犯。叔世偷薄,上下相蒙,德义不足以相洽,化导不能以惩违,遂乃严刑痛杀,随而绳之,致刻深之吏,以暴理奸,倚疾邪之公直,济忍苛之虐情。汉世所谓酷能者,盖有闻也。皆以敢捍精敏,巧附文理,风行霜烈,威誉喧赫。与夫断断守道之吏,何工否之殊乎!故严君蚩黄霸之术,密人笑卓茂之政,猛既穷矣,而犹或未胜。然朱邑不以笞辱加物,袁安未尝鞫人臧罪,而猾恶自禁,人不敢犯。何者?以为威辟既用,而苟免这行兴;仁信道孚,故感被之情著。苟免者威隙则奸起,感被者人亡而思存。由一邦以言天下,则刑讼繁措,可得而求乎!

赞曰:大道既往,刑礼为薄。斯人斯矣,机诈萌作。去杀由仁,济宽非虐。末暴虽胜,崇本或略。

译文

(董宣、樊晔、李章、周纟亏、黄昌、阳球、王吉)

◆酷吏列传序,汉朝承接战国动乱不安的时代,影响所及,民多豪猾。那些用大吞小的,跨越邦邑,矫健桀骜的就在乡里称王称霸,州郡守宰辖地辽阔,户口又多。

所以做官的得以独断专行,族灭奸宄、先斩后奏。逞其刚烈之气,成其不屈之威。排众议,用己见,以显露他难测的智慧。

如严延年做河南太守,大家都说要杀的,他一朝把他放了,大家都说不该处死的,他假借缘由把他杀死。使人不知他的用意所在。至于深文罗致,横加罪名,迁怒及人,也不可胜数。有的甚至积尸满坑,流血十里。所以王温舒有虎冠的吏,严延年有屠伯的名声,这难道是假的吗?然而,他们中间那些挫压强势,摧抑公卿,以致碎裂头脑而不顾的人,也算得是很壮烈的啊。自从中兴以后,法律渐渐严密,官吏百姓犯法的,比前世少了。

但宦官外戚,侵害天下。以至使阳球磔王甫的尸首,张俭剖曹节的墓。如此之类,虽然泄众愤,为大家所快意,也可说太残酷了啊。张俭是知名人物,所以附载《党人篇》中。

◆董宣传,董宣字少平,陈留郡圉县人。起初被司徒侯霸征召,推举为考绩优等的人,累升到北海郡国相。到任,任命大姓公孙丹为五官掾。公孙丹新建住宅,占卜的认为一定会有人死去,公孙丹于是让儿子杀了过路的行人,把尸体放在屋里,来抵挡他的灾祸。董宣知道了,便把公孙丹子逮捕杀掉。

公孙丹宗族和亲信三十多人,拿着兵器到董宣官府,喊冤叫屈,董宣认为公孙丹以前曾经投靠过王莽,担心他们跟海贼串通,就全部逮捕起来,囚在剧县监狱里,派门下书佐水丘岑把他们统统杀死。青州刺史认为他杀得太多,向皇帝上书告发董宣,考查他的罪状,董宣获罪征召到廷尉。董宣在监狱里,早晚讽诵诗文,无忧色。到出狱受刑的时候,官属做了饭菜送他。董宣厉色说“:我董宣生平没有吃过别人的东西,何况在死的时候呢?”上车而去。当时一起受刑的九人,第二个轮到董宣。光武帝急忙派侍从骑士赶去,只赦免了董宣的死刑,并且命令他回到监狱去。派使者审问董宣多杀无辜的情况,董宣用全部事实回答使者,并说水丘岑是按他的旨意办事,罪不在他。愿意杀掉自己,而使水丘岑活下来。使者把这些情况告诉了光武皇帝,光武皇帝下诏将董宣降为怀县县长,令青州刺史不再查究水丘岑的罪行。水丘岑的官升到司隶校尉。后来江夏郡有巨贼夏喜等侵扰郡境。朝廷任命董宣为江夏太守。董宣到了江夏郡边界,发布文书说:“朝廷认为本太守能够捉拿奸贼,故接受了这个任务。现在在江夏郡界统率兵马,檄文到达之日,希望你们考虑自己的下场。”夏喜等听了,心里害怕,立即投降解散。外戚阴氏是江夏郡都尉,董宣轻视侮慢他,因此被免职。后来朝廷特征召董宣为洛阳县长。

当时湖阳公主的奴仆白天行凶杀人,因为躲在公主家里,官吏不能去抓他。等到湖阳公主外出时,却用这个杀人的奴仆作陪乘。董宣在夏门亭等候湖阳公主,截住公主的车,拦住公主的马,用刀划地,大声列举公主的过错,呵叱那个奴仆下车,于是格杀了他。湖阳公主立即还宫告诉了光武皇帝,光武皇帝大怒,召见董宣,想用棍打死他。董宣叩头说:“我请求说一句话再死。”光武皇帝说:“想说什么?”董宣说:“陛下圣德中兴汉朝,却放纵奴仆杀害良民,将怎样治理天下呢?我不用棍打,请让我自杀吧。”就用头碰撞柱子,血流满面。皇帝命令小黄门扶持着他,让董宣向公主叩头谢罪,董宣不服从,小黄门强迫他叩头,董宣两手据地,始终不肯低头。公主说:“文叔当百姓时,隐藏逃犯和犯了死罪的人,官吏也不敢上门捉拿。现在作了天子,你的权威却不能加于一个县长吗?”光武帝笑着说“:天子不能同老百姓一样。”便命令这个硬脖子县长出去。赐给董宣三十万钱,董宣全给了手下的官吏们。从此,董宣打击豪强,没有不震惊发抖的,京师称他为“卧虎”,唱歌表扬他说:“董宣衙前无冤鼓。”董宣任洛阳县长五年,七十四岁,死在任上。皇帝下诏派使者到他家里看视,只见用布被盖了尸体,妻子儿女对着哭泣。家中有几斛大麦,一辆破车。光武帝悲伤地说:“董宣做官廉洁,死了才知道啊!”因为董宣曾做过二千石的郡太守,赐给他银印禄绶,用大夫礼安葬他。封他的儿子董并为郎中,后来董并官至齐郡国的相国。

◆樊晔传,樊晔字仲华,南阳郡新野县人。与光武年轻时相好。建武初,征召任侍御史,升河东都尉,在云台引见。起先,光武贫贱时,曾经因事被拘于新野,樊晔任市吏,送了一箱干粮给光武,光武感他的恩德,没有忘记,多次请樊晔吃饭,并给车马服饰。因开玩笑说“:一箱干粮得都尉,怎么样?”樊晔叩头致谢。到郡后,诛讨大姓马适匡等人,盗贼肃清,官吏百姓都怕他。几年之后,升扬州牧,教育百姓耕田种树治家的方法。任职十多年,因犯法降任轵县长。隗嚣被消灭后,陇右不安宁,于是授樊晔为天水太守。为政严猛,喜好申不害韩非之法,善恶当机立断。有人犯了他的禁令,大都莫想从监狱里活着出来,官吏百姓及羌胡都害怕他。道路上丢了东西,也没人拾。

旅行的人到了晚上,把衣服行李放在道旁,说:“已经托付樊公了。”凉州人做了一首歌说“:游子常常贫困,勤劳的人自然富足。宁愿看乳虎的洞,不进天水寺。大笑之时必定死,忿怒时或者可以得生。唉!我的樊府君啊,哪里可以再遇上他呀!”任职十四年,死在任上。永平中,显宗追念樊晔在天水时的政绩,认为后人没有能够赶得上他的,下令赐家属钱百万。子樊融,有俊才,好黄帝老子之术,不肯为吏。

◆李章传,李章字第公,河内郡怀县人。家五代都是二千石。李章学《严氏春秋》,明经之后,教授诸生,历任州郡吏。光武为大司马,平定河北,召李章置东曹属,多次从光武征伐。光武做了皇帝,授李章为阳平令。这时,赵、魏豪强聚集一起,清河大姓赵纲就于县界筑坞壁,修造兵器,危害地方。李章到任,举行宴会,请赵纲会晤。赵纲带着文剑,披羽衣,率卫士百多人来。李章与他对饮,一会儿,李章手剑斩赵纲,原先埋伏的士兵也出来把赵纲的卫士统统杀了,然后奔驰到坞壁,用突然袭击的方法破了,官吏百姓得到安宁。升千乘太守,因诛杀盗贼太滥,征召下狱免去太守之职。半年授侍御史,出任琅邪太守。这时,北海安丘大姓夏长思等人反叛,囚太守处兴,占据了营陵城。李章得到消息,马上发兵千人,奔驰进击。掾史阻止李章说“:二千石行不得去郡,兵不得擅发。”李章按剑发怒说:“反虏如此胆大,囚劫郡守。这哪里可以容忍!如果我因讨贼而死,我无遗恨啊!”于是带兵去安丘城下,招募一些勇敢之士烧城门,与长思战,杀了长思,获三百余首级,得牛马五百余头而回。

处兴回到郡里,把这件事报告了皇上,把所得全部颁赐慰劳吏士。后来因度量人的田不实,被征,因李章有功,只作司寇(同伺寇,刑罚名)论罪,罚往边地戍守防敌。一个多月后免刑归。再被征召,适值病逝世。

◆周纟亏传,周纟亏字文通,下邳徐人。为人刻削少恩,好韩非法术。年轻时任廷尉史。永平中,补南行唐长。到职后,告诉官吏说“:朝廷不以我为不肖,要我来治理老百姓,我天性仇视奸猾的官吏,立志除去豪贼,你们不要以身试法!”因杀县里特别厉害的坏家伙几十个人,官吏百姓大为震惊。升博平令。收捕隐藏的奸人,没有一个能够从监狱里活着出来的。因有威名升齐相,也很严酷,专以法治,又擅长案牍条例,为州内所法。

后来因为杀了无罪的人,再次降为博平令。建初中,任勃海太守。每逢朝廷的赦令到郡,常隐闭不公布,先派人到所属把刑犯处决完了,才公布诏书。获罪征赴廷尉,免官归家。周纟亏廉洁无财产,常筑砖坯生活。肃宗听说了,怜悯他,又用他为郎,再升召陵侯相。廷掾畏周纟亏严明,想挫折他的威气,于是清晨取一个死人,断了他的手足,立寺门。周纟亏知道了,就走到死人旁边,装着与死人说话的样子。暗暗观察口眼有稻芒,于是秘密地问守门人说:“你知道谁载稻稿进城?”守门的人回答说“:只有廷掾一人呢。”又问门下“:外面有人怀疑我与死人说话的没有?”回答说“:廷掾怀疑您。”于是收捕廷掾拷问,承认说:“不杀人,实取道边死人。”后人再也不敢欺骗他了。征授洛阳令,到任之日,先问大姓主的名字,官吏一五一十以闾里的豪强回答他。周纟亏厉声发怒说:“我是问贵戚如马、窦等人,难道是为了知道这些卖菜贱夫吗?”于是部吏承着他的旨意,争着以激切干事。贵戚小心戒惧,京师肃清。皇后弟黄门郎窦笃从宫中回家,晚上走到止奸亭,亭长霍延拦住窦笃,窦笃的随从与霍延争执起来,霍延拔出剑来指着窦笃,并且破口大骂。窦笃上表皇帝,诏令召司隶校尉、河南尹到尚书谴责,派剑戟士收捕周纟亏送廷尉诏狱。几天后,赦出。

皇帝知道周纟亏奉法疾恶奸邪,不巴结贵戚,但是苛刻惨酷过度,多次被有司奏劾,八年,免去了他的官职。后来任御史中丞。和帝即位,太傅邓彪奏周纟亏做官过于严酷,御史中丞在外督部刺史,在内领侍御史,纠察百官,典司京辇不合适。免官回到乡里。其后窦氏贵盛窦笃兄弟掌权,些小旧怨,没有不被严重打击报复的。周纟亏自己想不会保全生命,于是柴门自守,等待大祸临头。然而窦笃等认为周纟亏公正,怨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就不再加害他。

永元五年(93),再征任御史中丞。诸窦氏虽然已经诛杀,但夏阳侯..还在朝廷。周纟亏恨他,于是上疏说:“我听说臧文仲事君,看见有礼于君的,他对之如孝子的养父母;看见无礼于君的,诛杀他,如鹰..鸟般地驱逐鸟雀。夏阳侯..,本来就出身轻薄,心怀邪僻,学业上不通经术,但擅自建造讲舍,在外招集儒生门徒,实际上是聚集奸宄猾桀。轻视皇上的威权,侮辱傲慢王室,又作巡狩封禅书,蛊惑百姓,多行不道,应当处以死刑,主管的人营私舞弊,不为国家着想。涓涓细流,渐渐地成为江河;点点火星,终能燎原。‘履霜坚冰至’,难道对他不应惩办吗?应当接受吕产专权之乱与王莽篡逆之祸的教训,上安国家之计,下解万夫的疑惑。”适值夏阳侯..归国,周纟亏升司隶校尉。六年夏干旱,皇上亲自去洛阳视察囚犯,有两个人被打伤,身上生了虫,因此被降职任骑都尉。七年,升将作大匠。九年,死在任上。

◆黄昌传,黄昌字圣真,会稽郡余姚县人。出身孤苦微贱。住在学官附近,常常看到诸生学习学校的礼仪,因此爱学习,于是学习经学,又学习文书法律,在郡里任决曹。刺史出巡,见黄昌,赞赏他,推举为从事。后来任宛县令,为政主张严猛,喜欢揭发那些暗藏的奸邪之徒。有人偷了他的车盖,黄昌开始不说什么,后来秘密派亲客到门下主管盗贼的人的家里,乘其不备,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捉得,并且把他的家属也都逮捕起来,一并杀掉。世家大族都为之颤惧,都说他神明。朝廷选举贤能之士,黄昌升蜀郡太守。前任太守年老为政多错乱,百姓受冤屈。等到黄昌到任,官吏百姓起诉的有七百多人,全都弄得清清楚楚,没有处理不当的。秘密逮捕了一个盗贼头子,迫使他把各县里的强暴之人的姓名住址一条一条写出来,于是派人分别捉拿或讨伐,没有一个逃脱或跑掉的。那些恶贯满盈的大坏蛋,都跑到别的郡境去了。

先前,黄昌任州书佐,他的妻子回娘家,在路上遇贼被捉,于是流离转徙到四川嫁了人。她的儿子犯事,不得已到黄昌那里起诉。黄昌怀疑他的母亲不像四川人,因问她的情况,她回答说“:妾本会稽郡余姚戴次公的闺女,州书佐黄昌的妻子。在归家的途中,被贼所掳,才到了这里的。”黄昌惊怪,叫她到面前说:“你怎么识别黄昌呢?”她回答“:黄昌左足心有黑子,他曾经自己说当作二千石的官。”黄昌于是伸出左足让她看。于是互相拥抱悲泣,复为夫妇。任职四年,朝廷征召,再升为陈相。县人彭氏是个老豪强,建筑起很大的房子,高楼就在路旁。黄昌每外出检查工作,彭氏妇人就登在高楼看他。黄昌不高兴,就下令逮捕她关进监狱,审讯处死。又升为河内太守,又再升颍川太守。

永和五年(140),征召任为将作大匠。汉安元年(142),进补大司农,降为太中大夫,死在任上。

◆阳球传,阳球字方正,渔阳郡泉州县人。世代为大姓和官僚之家。他能击剑,学骑射。生性严厉,喜欢申不害、韩非的学说。有个郡府的官吏侮辱了他母亲,阳球集合了几十个年轻人,杀了那个官吏,灭了他全家,因此出了名。最初被举为孝廉,补尚书侍郎。阳球熟悉历史,他的章奏和对事情的处理,常常得到尚书们的推崇信任。出任高唐县令,因为严酷苛刻,被郡守抓起来治罪,正好遇赦免罪。征辟到司徒刘宠府任职,经考核列为优秀。九江郡山中盗贼作乱,几个月没有平息。太尉、司徒、司空三府上奏阳球有处理奸贼的才能,任命他为九江太守。阳球到任,设计谋,消灭了凶贼,并且将郡里犯法作奸的官吏逮捕,全部处死。调升平原相。发布命令说“:我以前做高唐县长,志在扫除奸邪。因而为贵郡推举。

从前齐桓公不计较管仲射中他带钩的仇恨,汉高祖赦免季布逃亡的罪行。我虽然无德,不敢忘记前人的大义。何况君臣名分已定,怎么可以计较过去的错误呢?现在我把你们过去的罪过,一笔勾销,以观后效。如果接到我的命令之后,仍不改正奸恶行径的人,就不能再容忍了。”郡中上下都害怕而服从他。当时天下大旱,司空张颢上奏列出苛刻、残酷、贪污的官吏,一律罢免。阳球因为严酷,召到廷尉,应当免官。汉灵帝因他在任九江太守时有功,授阳球议郎之职。升为将作大匠,因事被弹劾。不久又任尚书令。上奏罢去鸿都文学,说:“有诏书命令中尚方为鸿都文学乐松、江览等三十二人画像并写赞语,用以勉励学者。我听说《左传》上说‘:君主做的事情,一定要记下来。记载的如果不足以效法,后代子孙看什么呢?’据查乐松、江览等人,都出身微贱卑下,他们依附外戚,巴结权豪,俯首低眉,察言观色,在太平时代,侥幸得到信任。他们有的献赋一篇,有的在竹简上写满鸟篆,就升官为郎中,还要为他们画像,留名史册;也有的字都不会写,说话词不达意,请别人代写,妖伪百出,也没有不蒙受皇上特别恩宠的,有如蝉脱壳污泥中一样。

所以有识之士掩口而笑,天下的人都为之振叹不已。我听说图像的设立,是为了勉励好的,惩戒不好的,想让皇上随时可以看到自己行动的得失。没有听说小人虚伪地作了几篇歌颂的文章,就可以窃取朝廷的官职,在洁白的绢上留上图像的。现在太学、东观足以宣扬圣贤的教化,希望罢除鸿都学士的选拔,消除天下的讥讽谤讪。”奏上,汉灵帝没有理会。当时,中常侍王甫、曹节等人奸邪暴虐,玩弄权柄,宫廷内外,为之摇动,阳球曾经拍着大腿气愤地说“:如果阳球做司隶校尉,哪里容得这帮家伙呢?”光和二年(179),升为司隶校尉。

王甫在家休假,阳球到宫里向顺帝谢恩,上奏请逮捕王甫和中常侍淳于登、袁赦、封曰羽等阿谀谄媚宦官,应当一并处死。于是把王甫、段赹及王甫的儿子永乐少府王萌、沛国相王吉逮捕押送到洛阳狱。阳球亲自审讯,鞭、捶、灼、徽、墨等五种刑具全都用到了极点。王萌对阳球说“:我父子既然该死,请宽待老父,少用肉刑。”阳球说:“你罪大恶极,死有余辜,还想宽待吗?”于是王萌骂道“:你从前侍奉我们父子像奴仆一样,奴仆敢反对主子吗?今天拷打我,不久将轮到你了!”阳球命人用土堵塞王萌的口,棍棒交加,父子都死在杖下。段赹也自杀了。于是阳球在夏城门车裂了王甫的尸体,在榜上大写“贼臣王甫”。没收了王甫的全部家产,妻子儿女都迁徙到比景县。阳球杀了王甫以后,还想逐个劾奏曹节等人,便命令中都官从事说:“暂且先除掉大恶霸,下一步就该审讯豪强。”权门豪族听了,没有敢吭声的。各种奢侈华丽的东西,都封存收藏,不敢再摆出来,京师畏惧震动。当时顺帝的虞贵人下葬,百官参加葬礼后回城,曹节看见道旁王甫车裂的尸体,悲慨地抹着眼泪说:“我们可以自己相食,哪能让狗舔他的血汁呢?”告诉各常侍,暂且先回宫,不要回到家里去。曹节径直进宫,报告灵帝说:“阳球原是个残暴的官吏,以前三司奏劾他应当免官。因为有九江的小小功劳,又被提拔使用。

有罪的人,往往肆意妄为,不宜担任司隶校尉,使他得以残酷暴虐。”于是灵帝贬谪阳球为卫尉。这时,阳球正外出拜谒皇陵。曹节指示尚书令把他召回授官,不得拖延诏书的下达。阳球被紧急召回,求见灵帝,向灵帝叩头说“:我没有清高的德行,被委以打击邪恶的重任,以前虽然诛杀了王甫、段赹,但漏掉了曹节这些狐狸,不足以向天下表明朝廷的圣明。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,一定使豺狼鸱枭统统服罪。”阳球叩头流血,殿上呵叱:“卫尉阳球抗拒诏命吗?”呵叱再三,阳球才接受了卫尉的任命。这年冬天,司徒刘..与阳球商议逮捕张让、曹节,曹节等知道了,共同诬告刘..等人。此事已见《陈球传》。于是逮捕阳球送洛阳狱,处死,妻子儿女被流放到边疆。

◆王吉传,王吉,陈留郡浚仪县人,中常侍王甫的养子。王甫在《宦者传》。王吉年少时喜欢读书传,好名声,但性情很残酷。因为他父亲有权有势,受皇上宠信,二十多岁时,任沛相。通晓政事,能够判断考察疑难的案件,揭发奸邪隐藏的坏人,比一般人高明。令郡内各举奸吏豪人,常有小过酒肉为赃的,虽数十年以前的事,还加以贬弃,注销他们的名籍。专门挑选一班剽悍的吏员,打击非法。如果有生子不养,就把父母杀了,合土掩埋。凡杀人,都磔尸载在车上,公布他的罪状,宣示属县。夏月,天气热,尸体腐烂,就用绳子把尸骨连起来,游遍一郡才止,看见的人都害怕。任职五年,共杀了一万多人。其余惨刻毒辣的事,不可胜数。郡中恐惧,人人自危,不敢自保。阳球奏劾王甫时,才被收执,死于洛阳狱中。

史官评论:古时候的人宽厚,善恶容易分明。犯了罪,画衣冠,异服色,人就不敢犯罪了。末世风俗变薄,上下相欺,德义不能使人和睦相处,化道不足以惩恶,于是用严刑痛杀,随时处理,致使刻深的吏员,按暴理奸,靠了疾恶邪乱的公直心,助长了惨酷的虐情。汉世所说的酷能的人,是不少的。都是因为敢捍精敏,巧附文法,雷厉风行,威誉宣赫。与那些专诚守道的官吏,为什么优劣相差这么远呢?所以严延年嗤笑黄霸宽恕为化的治术,密县人笑单茂的措施猛到了极点,还不能致治。然朱邑不用笞辱人,袁安没有用臧罪讯人,却猾恶自然禁止了,人不敢欺。这是为什么呢?因为威力与刑罚已经用了,苟且的行为就兴起来,仁信之道,为人所感。苟且侥幸的人,在威力的空隙,奸心又生出来,被感化的人,人去了而思念还在。由一邦以论天下,刑讼繁措的得失,可以知道了啊。

参考资料:

1、佚名.红潮网.http://www.5281520.com/html/69-12/12742.ht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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