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史·本纪·卷九

译文

宣宗

宣宗宪天崇道英明神圣钦文昭武宽仁纯孝章皇帝，名叫朱瞻基，仁宗长子。他的母亲是诚孝昭皇后。朱瞻基出生前夕，成祖梦见太祖授给他大圭说：“传之子孙，永世昌盛。”宣宗满月后，成祖见他说：“儿英气满面，符合我做的梦。”朱瞻基渐渐长大，爱好诗书，智识杰出超群。

永乐七年(1409)，跟随成祖巡幸北京，命观察农具及田家衣食，作《务本训》授给他。八年成祖远征漠北，命他留守北京。九年十一月，立为皇太孙，当时他刚成年加冠。此后，巡幸征讨都跟随前往。曾命学士胡广等在军中为皇太孙讲经论史。每次告诉仁宗说：“这是将来的太平天子。”仁宗即位，立为皇太子。

夏四月，因南京多次发生地震，命朱瞻基前往居守。五月十一日，仁宗身体不适，下玺书召朱瞻基回京。六月三日，回到良乡，接受遗诏，进宫发丧。十二日，即皇帝位。大肆赦免天下，以第二年为宣德元年。十三日，告谕边将严加守备。十六日，催促在外采办中官全部回京，停止所交易之物。

秋七月八日，尊皇后为皇太后，立后妃胡氏为皇后。二十四日，镇远侯顾兴祖征讨大藤峡叛蛮并平定。二十八日，告诉法官谨慎用刑。闰七月十一日，安顺伯薛贵、清平伯吴成、都督马英、都指挥梁成率师巡行边境。二十八日，杨溥入文渊阁供职。八月二日，都指挥李英征讨安定曲先叛乱番人，大败叛番，安定王桑儿加失夹到朝廷谢罪。六日，诏内外群臣推举廉洁奉公能胜任牧民官之人。十七日，大理卿胡概、参政叶春巡抚南畿、浙江。巡抚一职从此始设。九月六日，葬昭皇帝于献陵。

冬十月十三日，南京地震。二十三日，命令公、侯、伯、五府、六部、大学士、给事中审察重大犯罪囚犯。十一月三日，顾兴祖平定思恩蛮。二十六日，薛禄为镇朔大将军巡行边境。十二月十九日，顾兴祖平定宜山蛮夷。

这年，哈密、回回、满剌撒丁、占城、琉球中山、爪哇、乌斯藏、瓦剌、氵孛泥入朝进贡。

宣德元年(1426)春正月八日，祭祀太庙。十二日，在南郊大祭天地。十八日，赦免死罪以下囚犯运军粮到宣府以赎罪。二十四日，派侍郎黄宗载等十五人清理天下军队组织。然后派遣使者，写成法令。二月四日，祭社稷。十三日，耕种謖田。二十二日，拜谒献陵、长陵。二十三日回宫。三月五日，荣昌伯陈智、都督方政征讨黎利，在茶笼州失败，安知府琴彭战死。十九日，皇帝所在地礼部侍郎张瑛兼华盖殿大学士，入文渊阁供职。

夏四月二日，成山侯王通为征夷将军充任总兵官，征讨黎利，尚书陈洽辅佐军事事务，陈智、方政削官后随从征讨立功。五月初一，审察囚犯。三日，下诏赦免交趾之罪，允许黎利悔过自新。十三日，命令各郡县掩埋遗露于外的尸骨。二十七日，召薛禄回京。

秋七月二日，京师地震。四月，免除山东夏税。八日，告诉六科，凡是中官传达诏书，必须复奏然后执行。二十一日，停止在湖广采伐木料。八月一日，汉王高煦谋反。五日，宽免武臣殊死以下罪行，恢复其官职。八日，亲自出征高煦，命郑王朱瞻..、襄王朱瞻土善居守京师，阳武侯薛禄、清平伯吴成领前锋，大肆赏赐五军将士。十日，从京师出发。二十日，到乐安，宣宗两次派使者送诏书叫高煦投降，又将诏书用箭头射入城中告诉高煦后果。二十一日，高煦投降。二十二日，改乐安为武定州。二十四日回师。九月六日，亲自巡察武定州，将高煦禁锢于西门内。八日，法官审讯高煦同谋，言词中牵连晋王、赵王，下诏不要给他们定罪。

冬十月十八日，释放李时勉，恢复其侍读的职务。十一月六日，成山侯王通在应平攻击黎利，失败，尚书陈洽战死。十二月二日，免六师经过之地秋粮。十二日，审查囚犯，宽恕三千余人。二十六日，征南将军总兵官黔国公沐晟率兴安伯徐亨、新宁伯谭忠，征虏副将军安远侯柳升率保定伯梁铭、都督崔聚，由云南、广西分道并进征讨黎利，兵部尚书李庆辅助军务。

这一年，爪哇、暹罗、琉球，苏门答剌、满剌加、白葛达、撒马儿罕、土鲁番、哈密、乌斯藏入朝进贡。

宣德二年(1427)正月十一日，在南郊大祭天地。十八日，官吏奏报每年审问囚犯数量。宣宗认为，百姓犯轻微之法，是由于教化未行之故，于是下令施行教化。二月五日，行在户部侍郎陈山为本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，入文渊阁供职。七日，黎利进攻交趾城，被王通击败。三月三日，赐马愉等进士及第、出身各有差别。

夏四月二日，黎利攻陷昌江，都指挥李任，指挥顾福、刘顺，知府刘子辅，中官冯智死于战火中。六日，晋王济火黄犯罪，废为庶人。十一日，王通允许黎利讲和。五月六日，薛禄督察开平粮饷。十二日，仁宗神位附祭于太庙。十九日，审查囚犯。六月二十一日，审查记录囚犯罪行。

秋七月十三日，黎利攻陷隘留关，镇远侯顾兴祖拥兵不救，被逮捕惩治。十四日，审查囚犯。十五日，命令都督同知陈怀充任总兵官，率师征讨松藩叛蛮。二十日，薛禄在开平打败敌军。八月九日，黄淮辞官退职。免两京、山西、河南州县遭灾税粮。九月七日，审查囚犯。十日，柳升军临倒马坡，遇伏兵战死。当天，保定伯梁铭病死。十一日，尚书李庆病死。官军溃败，参将崔聚、郎中史安、主事陈镛、李宗窻战死。

十月二十四日，王通放弃交趾，与黎利结盟。十一月一日，赦免黎利，派侍郎李琦、罗汝敬立陈詗为安南国王，文武吏士全部召回。十五日，因皇长子降生大赦天下，免去第二年税粮的三分之一。十二月二十四日，赈济陕西饥荒，并给绢布十五万匹。

这一年，爪哇、占城、暹罗、琉球、瓦剌、哈密、亦力把里、撒马尔罕入朝进贡。

宣德三年(1428)正月十一日，大祭天地于南郊。十三日，陈怀平定松藩叛蛮。二月六日，立皇长子朱祁镇为皇太子。当月，《帝训》作成。三月初一，废皇后胡氏。立贵妃孙氏为皇后。十日，审查囚犯。

夏四月十一日，命令凡是官吏平民建议之言或奏章，尚书、都御史、给事中一同商量上报，不需避讳。闰四月二十一日，审查囚犯。免去山西旱灾后税粮。二十三日，命官吏赈济抚恤。二十九日，判定放弃交趾之罪，王通及布政使弋谦，中官山寿、马骐下狱处死，籍没其家，镇远侯顾兴祖一并下狱。五月一日，李琦、罗汝敬回京。黎利上书奏陈詗死，子孙绝后，请求镇守交趾待命。十日，审查囚犯。十八日，再派罗汝敬等告诉黎利册立陈氏之后。二十日，追封为交趾而死的诸臣爵位。二十一日，北京遭灾，免除夏税。六月五日，免除陕西遭灾夏税。二十六日，都御史刘观巡视河道。

七月十八日，审查囚犯。八月十二日，罢免北京行部及行后军都督府。二十八日，宣宗亲自巡视边境。九月二日，到石门驿。兀良哈侵犯会州，宣宗率精骑三千人前往迎击。六日，兵出喜峰口，在宽河攻击兀良哈。宣宗亲自射杀敌军前锋，射死三人，两翼兵突然大举进攻，大破兀良哈。敌军望见黄龙旗，下马列队请降，全部被活捉，其首领直接被斩杀。十五日，回师。二十四日，亲自巡察喜峰口。

十一月二十五日，锦衣卫指挥钟法保请求去东莞采集珠宝，宣宗说：“这是想侵害老百姓以求得利益。”钟法保被下狱。十二月二十三日，广西总兵官山云讨平忻城叛蛮。

这一年，占城、暹罗、爪哇、琉球、瓦剌、哈密、安南、曲先、土鲁番、亦力把里、撒马儿罕入朝进贡。

宣德四年(1429)正月，两京地震。十二日，大祭天地于南郊。二月十三日，南京进献驺虞二条，礼部请庆贺，不许。三月二十八日，派李琦再次告诉黎利要寻访册立陈氏后裔。

四月六日，山云平定柳州、浔州叛蛮。十三日，工部尚书黄福、平江伯陈蠧经略漕运。五月七日，审查囚犯。六月十九日，停止文官犯贪赃罪赎罪旧例。二十四日，敌军侵犯开平，镇抚张信等战死。二十五日，薛禄监督开平粮饷。

七月十五日，巡幸文渊阁。八月五日，起复杨溥。九月二十日，将顾兴祖从狱中放出。

十月七日，巡幸文渊阁。十月，因天气寒冷告诉法官审查囚犯。十三日，制“猗兰操”赐给文武百官，告诉他们要以举荐贤才为建国之道。十七日，张瑛、陈山停职。二十一日，在近郊检阅军队。二十二日，在峪谷打猎。二十五日，回宫。十一月一日，薛禄及恭顺伯吴克忠率师巡视宣府。十二月三日，京师发生地震。二十日，停止中官在松花江造船。

这一年，爪哇、占城、琉球、榜葛剌、哈密、土鲁番、亦力把里、撒马儿罕入朝进贡。

宣德五年(1430)正月十二日，在南郊大祭天地。二十七日，尚书夏原吉死。二月二十一日，停止工部采木。二十二日，颁布宽恤政令：“察看灾伤，放宽马政，减免欠交的粮草，招抚流民归业，减免田租一年，停止采木买卖，减免官田旧科十分之三，抚恤工匠，禁止官吏包揽仓库，告诫法官谨慎用刑。”二十四日，奉皇太后之命拜谒祖陵。三月八日，途中看见百姓耕田，亲自下马询问农事，拿着耒耜推了三下，环顾左右侍臣说：“朕才推三下就十分劳累，何况老百姓终年劳动呢？”命侍臣赐给所经过之地百姓钱钞。九日，回宫。十一日，李琦回京。黎利称陈氏无后，上表请求加封。十六日，免山西去年遭灾后田租。十七日，赐林震等进士及第、出身各有差别。

四月八日，薛禄率兵修筑赤城、雕鹗、云州、独石、团山城堡。五月四日，追夺贪赃官吏诰赦，写成文以为法令。十七日，修预备仓库，出官钱收多余粮食以备灾荒。二十四日，擢升郎中况钟、御史何文渊九人为知府。赐给他们诏书令其上任。六月十日，派官吏捕捉近郊蝗虫，告诉户部说：“往年捕蝗使臣侵害百姓不亚于蝗虫本身之害，要知道这一弊病。”于是作《捕蝗诗》给他们看。

七月二十五日，监别守备命令。八月初一日，日食，阴雨看不见，礼官请求上表祝贺，不许。九月八日，升御史于谦、长史周忱六人为侍郎，巡视两京、山东、山西、河南、江西、浙江、湖广。十七日，巡视近郊。二十一日，还宫。

十月八日，阿鲁台侵犯辽东，辽海卫指挥同知皇甫斌奋力战死。九日，巡视近郊。十二日，去坌道打猎。十九日，到洗马林，全面检查城堡兵备情况。二十五日，回宫。十二月二十七日，平定曲先叛番。闰十二月二十三日，告诫内外诸官，长时间拖延不审理囚犯者加罪。

本年，占城、琉球、爪哇、瓦剌、哈密、罕东、土鲁番、撒马儿罕、亦力把里入朝进贡。

宣德六年(1431)正月十二日，大祭天地于南郊。十五日，下大雨，有雷电。二月二日，侍郎罗汝敬监督陕西屯田。四日，疏通金龙口，引黄河水到徐州以便漕运。三月十一日，命令吏部考察外官，从布政、按察二司开始，成为法令。

四月十五日，侍郎柴车经理山西屯田。六月七日，派使臣下诏黎利全权代理安南国事。

七月七日，审查囚犯。二十日，准许朵颜三卫交换买卖。十月十三日，陈怀平定松藩蛮夷。十一月十五日，开始命令官军兑换民间粮食。二十日，分别派遣御史前往逮捕惩治贪婪残暴的中官袁琦等。十二月四日，袁琦等十一人被处死弃市，向天下公布其罪行。十六日，金幼孜死。十九日，派御史巡视宁夏甘州屯田水利。

这一年，占城、琉球、瓦剌、哈密、苏门答剌、亦力把里入朝进贡。

宣德七年(1432)正月初一，有日食，免朝贺。十三日，在南郊大祭天地。二月五日，因春天暖和告诉法官审查囚犯。三月一日，下诏施行宽大政策。二日，对礼部说：“朕以官田赋税很重，减免十分之三。我听说从前免租诏书下达后，户部皆不执行，更厉害的甚至约束有关官吏，不以诏书为准。于是废除并阻止诏书，使恩典下不到百姓头上去。今天令在必行，不得有任何阻拦。”

四月十三日，免山西欠交赋税。十四日，征募商人运粮到边境，偿以盐券。六月十六日，审查囚犯。二十六日，停止中官入番买卖马匹。这一月，作成《官箴》，共三十五篇，给各官吏看。

八月九日，命令京官三品以上推举才行文学之士，吏部、都察院削除有关方面不称职官员。九月十五日，各将领巡视边境。这一年秋天，减免两畿及嘉兴、湖州遭水灾后税粮。

十一月六日，召督漕平江伯陈王宣、侍郎赵新等年终到京师讨论粮食赋税利弊得失。

这一年，占城、琉球、哈密、哈烈、瓦剌、亦力把里入朝进贡。

宣德八年(1433)正月十三日，大祭天地于南郊。二月二十八日，审查囚犯。宽免五千余人。三月三日，赐曹鼐等进士及第、出身各有差别。二十七日，告诉内外官优先抚恤将士，违反的风宪官查实加罪。当年春天，因两京、河南、山东、山西长久旱灾，派使臣前往赈恤。

四月十五日，下诏减免北京遭灾后欠交田租、杂课，免今年夏税，减免田租一年。疏理冤假刑狱，减免殊死以下罪行。赦免军匠逃亡在外的。官吏各推举贤良方正一人。巡按御史、按察使追究贪赃酷吏及使臣制造事端的。五月五日，总兵官都督萧授平定贵州乌罗蛮。十五日，山云讨平宜山蛮。六月四日，祈雨不下，作《闵旱诗》给群臣看。二十日，诏中外官奏疏判决罪囚。这年夏天，再次赈济两京、河南、山东、山西、湖广饥荒，免税粮。

七月二十一日，免江西水灾税粮。八月十三日，淘汰京师多余官员。闰八月一日，西域进贡麒麟。八日，出现景星。礼官请求上表庆贺，都没允许。九月六日，派官审查天下重大囚犯。二十日，阿鲁台部昝卜侵犯凉州，被总兵官刘广击败斩杀。

十二月二十六日，告诉法官宽免京官过失犯罪。

这一年，暹罗、占城、琉球、安南、满剌加、天方、苏门答剌、古里、柯枝、阿丹、锡兰山、佐法儿、甘巴里、加异勒、忽鲁谟斯、哈密、瓦剌、撒马儿罕、亦力把里入朝进贡。

宣德九年(1434)正月十三日，大祭天地于南郊。二月二日，赈济凤阳、淮安、扬州、徐州饥荒。七日，重申两京、山东、山西、河南宽恤之令。三月一日，山云平定思恩叛蛮。

四月十二日，黎利死，其子黎麟前来告丧，命黎麟全权代理安南国事。二十一日，审查囚犯。五月六日，掩埋外露尸骨。

七月九日，遣给事中、御史、锦衣卫官督促捕捉两畿、山东、山西河南蝗虫。八月六日，赈济湖广饥荒。二十日，命令两京、湖广、江西、河南巡抚、巡按御史、三司官巡行视察灾伤情况，减免秋粮十分之四。二十一日，停止工部采办。二十五日，瓦剌脱欢攻杀阿鲁台，前来报告胜利消息。九月九日，宣宗亲自率兵巡察边境。十一日，过居庸关。十二日，在坌道打猎。二十一日，阿鲁台之子阿卜只俺前来归附。二十三日，到洗马林，检阅城堡兵备情况。二十五日，大肆打猎。

十月三日，回宫。十三日，都督方政平定松藩叛蛮。二十一日，停止陕西买卖马匹。二十四日，两畿、浙江、湖广、江西发生饥荒，运南京及临清仓库粮食赈济。十一月二十五日，停止用刑。二十七日，免四川遭灾后税粮。十二月十九日，宣宗身体不适，卫王朱瞻埏扶宣宗祭祀太庙。

这一年，暹罗、占城、琉球、苏门答剌、哈密、瓦剌入朝进贡。

宣德十年(1435)正月初一，宣宗没上朝办公，命文武百官在文华殿谒见皇太子。二日，病危。停止采买，营造诸使。三日，死于乾清宫，终年三十八岁。留遗诏天下大事向皇太后陈述。二十五日，上尊谥，庙号宣宗，葬于景陵。

评论：仁宗为太子时，成祖并不宠爱。之所以能够危而复安，完全得力于皇太孙，即位以后，官吏称职，政治稳定，法度修明，仓库充实有余，百姓安居乐业，终年没有什么大害。明朝从兴起至此时历六十余年，民间逐渐舒缓，显示出安定美好之迹象。即使强大的封藩突然起事，不久就被治服，扫荡边境，使狡猾的敌人不得不为之震慑。宣宗之深谋远虑与雄才大略，几乎能赛过先祖的武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