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璋,唐咸通壬辰尹正天府。性黩货,敢杀,人亦畏其严残不犯,由是治有能名。
旧制:京兆尹之出,静通衢,闭里门;有笑其前道者,立杖杀之。是秋,温公出自天街,将南抵五门,呵喝风生。有黄冠老而且伛,弊衣曳杖,将横绝其间,驺人呵不能止。温公命捽来,笞背二十。振袖而去,若无苦者。温异之,呼老街吏,令潜而觇之,有何言,复命黄冠扣之。
既而迹之,迨暮,过兰陵里,南入小巷,中有衡门,止处也。吏随入关。有黄冠数人,出谒甚谨,且曰:“真君何迟也?”
答曰:“为凶人所辱。可具汤水。”
黄冠前引,双鬟青童从而入,吏亦随之。过数门,堂字华丽,修竹夹道,拟王公之甲第。未及庭,真君顾曰:“何得有俗物气?”
黄冠争出索之。吏无所隐,乃为所录。见真君。吏叩头拜伏,具述温意。真君盛怒曰:“酷吏不知祸将覆族,死且将至,犹敢肆毒于人,罪在无赦!”
叱街吏令去。吏拜谢了,趋出,遂走诣府,请见温,时则深夜矣。温闻吏至,惊起,于便室召之。吏悉陈所见,温大嗟惋。
明日将暮,召吏引之。街鼓既绝,温微服,与吏同诣黄冠所居。至明,吏款扉。应门者问谁。曰:“京兆温尚书来谒真君。”
既辟重闺,吏先入拜,仍白曰:“京兆尹温璋。”
温趋入拜。真君踞坐堂上,戴远游冠,衣九霞之衣,色貌甚峻。温伏而叙曰:“某任惣浩穰,权唯震肃,若稍畏懦,则损威声。昨日不谓凌迫大仙,自贻罪戾,故来首眼,幸赐矜哀。”
真君责曰:“君忍杀立名,专利不厌,祸将行及,犹逞凶威!”
温拜首求哀者数四,而真君终蓄怒不许。
少顷,有黄冠自东序来,拱立于真君侧,乃跪启曰:“尹虽得罪,亦天子亚卿;况真君洞其职所统,宜少降礼。”
言讫,真君令黄冠揖温升堂,别设小榻,令坐。命酒数行。而真君怒色不解。黄冠复启曰:“尹之忤犯,弘宥诚难,然则真君变服尘游,俗士焉识?白龙鱼服,见困豫且。审思之。”
真君悄然,良久曰:“恕尔家族,此间亦非淹久之所。”
温遂起,于庭中拜谢而去。与街吏疾行至府,动晓钟矣。虽语亲近,亦秘不令言。
明年,同昌主薨,懿皇伤念不已。忿药石之不征也,医韩宗绍等四家,诏府穷竟,将诛之。而温鬻狱缓刑,纳宗绍等金带及余货。凡数千万。事觉,饮鸩而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