邹平张华东,奉旨祭南岳,道出江淮间,将宿驿亭。前驱白:“驿中有怪异,不可宿。”张弗听,宵分冠剑而坐,俄闻靴声入,则一颁白叟,皂纱黑带。怪而问之,叟稽首曰:“我库官也。为大人典藏有日矣。幸节钺遥临,下官释此重负。”问:“库存几何?”答云:“二万三千五百金。”公虑多金累缀,约归时盘验,叟唯唯而退。张至南中,馈遗颇丰。及还,宿驿亭,叟复出谒。及问库物,曰:“已拨辽东兵饷矣。”深讶其前后之乖。叟曰:“人世禄命,皆有额数,锱铢不能增损。大人此行,应得之数已得矣,又何求?”言已竟去。张乃计其所获,与库数适相吻合。方叹饮啄有定,不可妄求也。
译文
邹平县的张华东公,奉旨祭祀南岳衡山。途经江淮一带时,打算在驿亭过夜。前面开路的人提醒道:“那驿亭有些古怪,在此住宿可能会惹上麻烦。”张华东公对此置之不理。半夜时分,张华东身穿官服佩剑坐在驿亭。一会儿,只听见有一阵靴子声进了驿亭,原来是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头儿,黑纱帽,黑腰带。张华东公惊奇地问他是谁。老人跪地叩头道:“我是库官,为大人掌管库存财物多日了。今日幸得大人光临,方可卸去重任。”张华东公询问:“库存目前有多少?”老人回答道:“银子二万三千五百两。”张华东公担心银子带太多会增加负担,便约定等自己回来后再核实处理,老人连连应诺,转身离去。张华东来到南方,收到许多礼物。等回到江淮地方,在驿亭过夜时,老头儿再次前来拜见。询问库存财物时,老头儿告诉他:“已经拨给辽东用作兵饷了。”张华东对老人前后矛盾的说法感到十分惊讶和困惑。老头儿解释道:“人生命定享有多少进项,都有一定的数额,一分一厘也不能增减。大人此次南行,应得数额已经得到了,还求什么?”说完便起身离去。张华东算了算收到的礼物,与老人所说的库存银两恰好吻合。这才感叹一餐一饭皆为命定,不可妄加追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