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舍

赏析

诗人说，他的“村舍”红叶山庄虽地处山东博山，风景之优美则仿佛如绍兴的若耶一样。诗人既把他红叶山楼的风景比之若耶，可见这里富于山光水色。诗的第一句“乱峰重迭水横斜”，写的便是山峰倒映水中的景象。“乱峰”映在水中，故呈“重迭”之象，乃有横斜之美。这句以水色衬托山光，把山峰种种姿态尽收于渌水清溪之中，诗一上来先对“村舍”风光作了极优美的总体描绘，描写出一个深刻的“第一印象”。这首诗的诗眼在末句“闲澹”二字，这大概不会有异议。“闲澹”是有条件的。第一，要有物质生活保障；第二，要心态安详。诗人能在风景如此优美的地方建造“红叶山楼”，这“村舍”定然不是真正的农民房舍。

“垂老渐能分菽麦，全家合得住烟霞”，垂暮之年，诗人方得辨五谷之异，菽麦分明，若换作旁人，恐被笑谈为'不识农事'，然诗人言之凿凿，尽显纯真质朴，更将这视为田园生活的宝贵收获之一。'住烟霞'三字，精妙绝伦，既绘就了一幅云雾缭绕、朝霞夕照的绝美画卷，又透露出诗人内心的满足与超脱。此三字，不仅描绘了居所之清幽雅致，更寓意着居住者的高洁情操与非凡气度，仿佛一群风骨凛然、超凡脱俗之士，隐逸于这山水之间，自得其乐。“合得”二字，将诗人的心情表露无遗了。

颈联进一步写心情，写他的自处之道：“催风笋作低头竹，倾日葵开卫足花”。此联表面描绘初夏田园景致，实则蕴含深意。'卫足花'典故，巧妙借用孔子之言，寓意深远。竹之低头，葵之卫足，非单是自然之态，更是诗人心态的映射——自二十八岁归隐以来，面对世事沧桑，满腹心事虽在，却深知康熙朝文字狱之严酷，故而选择隐忍避世，由最初的愤世嫉俗、孤高自许，转而追求一种明哲保身的生活哲学。诗中的'低头'与'卫足'，正是诗人自我保全、以求心灵安宁的真实写照。正因这份懂得退让与自我保护，他方能在这份淡泊与宁静中，寻得心灵的慰藉，享受那份超脱世俗、悠然自得的生活情趣。

说“闲澹”是一种乐，而且是难以得到的至乐，是因为正直的知识分子类多忧国忧民。忧患心深，自然不能闲澹。赵执信写了那么多现实主义的新乐府式的古风，他的忧国忧民之心原是非常强烈的。临老，这份心情渐为风雨所消蚀，才完成了“莫辞闲澹送生涯”的生活态度的转变，才追求一种淡怀逸致的美感。这是付出了巨大牺牲之后的体认。作“低头竹”、“卫足花”，对一个志士来说，原是无可如何，因此用“莫辞”二字，曲曲折折地表现出他的选择是被动的，是迫不得已的。这样说来，这一首写“村舍”风光的诗，竟然是一首言志的诗。微言大义，藉景物描写，曲折见意，是此诗一大特色。其次，这首诗里写了村舍风光，山容水态，菽麦烟霞，暖风催发的竹子，低头卫足的葵花，而以雨中山姿，晴夜朗月作为最高境界。“雨玩山姿晴对月”，雨中的山，烟雾空濛；晴夜的月，清幽悄悄，两者都呈现淡远朦胧之美。结合开篇重迭掩映在水中的山峦倒影看，这“村舍”周围的景色与诗人闲澹的心情，凝成一种淡远空濛，“遇之非深，即之愈稀”（《诗品·冲淡》）的意境。但这种淡远之境，不是冷寂而是充满了生机的。暖风催长了竹笋，向日葵开了花，可知诗人欣赏“闲澹”，其实未泯生机。这一点，与赵执信的许多田园之作，是一脉相承的。

创作背景

这首诗应当是作者接近五十岁时所作。诗的题目“村舍”指诗人修建于故乡山东博山城东五十里的“红叶山楼”，诗人在此居住了七年左右。当时诗人已无官职，隐居于此。在这样如诗如画的环境中，诗人有感而发，创作了这首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