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虹遥挂,望青山隐隐,一眉如抹。忽觉天风吹海立,好似春霆初发。白马凌空,琼鳌驾水,日夜朝天阙。飞龙舞凤,郁葱环拱吴越。
此景天下应无,东南形胜,伟观真奇绝。好是吴儿飞彩帜,蹴起一江秋雪。黄屋天临,水犀云拥,看击中流楫。晚来波静,海门飞上明月。
译文
潮水来时,远处隐隐青山如美人的一抹黛眉,一条玉色长虹遥挂在天际。潮头到时,像是天风突然将海水吹得竖立成墙,又好似春雷初响。奔涌的江潮犹如白马凌空,又似白色的海龟驾浪而来,日日夜夜向皇宫朝拜。飞溅的浪花盘踞在杭州东南的天龙山、凤凰山,拱卫着宋朝的中心地区吴越。
天下没有这么雄伟的景色,东南地理形势优越,如此壮观的景色堪称奇绝。好似江中弄潮儿手中彩旗飞翻,踢起了一江秋天的白雪。高耸的观潮台上皇帝的黄伞盖,仰望如在天上。穿着水犀皮盔甲的军士流动如云,看那些戏水的弄潮儿们表演多么精彩。晚上潮退波静,遥远的海口处升起一轮明月。
注释
酹江月:词牌名,即“念奴娇”。得名于唐代天宝年间的一个名叫念奴的歌伎。
观潮应制:即应皇帝的命令写观潮词。制,指皇帝的命令。
一眉如抹:比喻隐隐青山如美人的一抹黛眉。
春霆:春雷。
白马:比喻江潮奔腾如白马。
琼鳌(áo):玉鳌。鳌是传说中海里的大龟,相传天帝命巨鳌承载着海上神山。这里也是比喻江潮汹涌就好似白色的海龟驾浪而来。
朝天阙(què):朝见皇帝。
飞龙舞凤:指盘踞在杭州东南的天龙山、凤凰山。
形胜:地理形势优越。
蹴(cù):踢。
黄屋:帝王车盖,以黄缯为盖。
水犀云拥:形容吴越江潮的气势宏伟。水犀,指水军。
中流楫:祖逖率兵伐苻秦,渡江于中流,敲打着船桨发下誓言:不清中原不罢休。后以此典形容报效国家的壮怀激烈和慷慨志节。
海门:县名。在浙江省黄岩县东北、灵江口南岸。
参考资料:
1、刘尊明,朱崇才编著.休闲宋词鉴赏辞典:商务印书馆,2015.07:第76-78页
2、马兴荣,刘乃昌,刘继才主编.全宋词 广选·新注·集评 4:辽宁人民出版社,1997.07:第87页
3、王曙著.宋词的故事:二十一世纪出版社,2010.06:第259页
这首词描绘了钱塘潮的伟观和吴儿弄潮的英姿,意境壮丽宏伟,词笔飞动劲健。词上片描写钱塘涌潮到来时的奇观,甚是奇肆壮丽;下片描述弄潮和观潮的情景,亦有声有色,其中还隐寓恢复中原之志,含蓄得体地迎合了统治阶级的虚幻心理。
“玉虹遥挂,望青山隐隐,一眉如抹。”三句先写环境气氛。涌潮到来之前,江面开阔平静,远望对岸隐隐的青山,如同一抹眉黛。三句写宁静的气氛,以作烘托。“忽觉”二句,写海潮初起的声势。“天风吹海立”,“初发”二字,写潮声自远而近,如春雷隐隐。“白马凌空,琼鳌驾水”,两句形容潮头波涛汹涌之状。“琼鳌驾水”谓潮水如白马琼鳌,“日夜朝天阕”,当有歌颂天恩圣德之意,虽然如此,亦写出钱塘江潮雄阔的气象,不失为名句。“飞龙舞凤,郁葱环拱吴越”上片收句,笔势一转,不再描写江潮,用意更深一层,可见章法之妙。“飞龙”二语,承上启下,引出后段感想,笔法气势,连成一贯。
“此景天下应无,东南形胜,伟观真奇绝。”三句,大笔概括。“此景”,既是江潮之景,也是整个钱塘形胜。把太上皇和孝宗的对话用入词中,有如己出。“应制”如此,可算是得体了。“好是吴儿飞彩帜,蹴起一江秋雪”,由单纯写景转入描写人物活动。“蹴起”句,形象生动。与辛弃疾《摸鱼儿。观潮上叶丞相》词“蹴踏浪花舞”意同而用语更胜。以“秋雪”喻浪花,亦新警。“黄屋天临,水犀云拥”,写皇帝出行观潮的盛况。“看击中流楫”,暗用祖逖之典。该词用此,也表示恢复中原的远大抱负。末二语以景语作结,余味无穷。怒潮过后,海宴无波,飞上一轮明月。意境壮阔静美,与上文描写恰成对照。首尾呼应,写景中寓有歌颂盛世太平之意,亦可见作者的独具一格。
词人将其胸中郁勃的爱国激情与壮志,借助于“真奇绝”的壮美景观表现出来,让读者从“飞彩帜”、“蹴起一江秋雪”、“击中流楫”的吴儿的飒爽英姿中感悟民族的精神与伟力,从而受到巨大的激励。
参考资料:
1、谢真元,陈忻编著.中国古代豪放词曲评注: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,2004.10:第176页
2、林力 肖剑主编.宋词鉴赏大典 (上、中、下卷):长征出版社,1999年11月第1版:第1355-1356页
3、王筱云 韦风娟等,.中国古典文学名著分类集成 词曲卷 (1):百花文艺出版社,1994年12月第1版:第771页
词的上片描写钱塘涌潮到来时的奇观,甚是奇肆壮丽;下片描述弄潮和观潮的情景,亦有声有色,其中还隐寓恢复中原之志,含蓄得体地迎合了统治阶级的虚幻心理。全词以钱塘江潮的壮观景象烘托了皇家的高贵尊严,以杭州江山的奇秀景色象征京都的太平繁华;词中反映了南宋统治阶级的游乐生活及其粉饰升平的心理,既具有于歌颂中暗寓激励与讽谏的作用,也不失独特的审美价值。
这首词是宋孝宗陪同太上皇观钱塘江潮时吴琚“应制”面作。据周密《武林旧事》卷七记载:“淳熙十年(1183年)八月十八日,上诣德寿宫,恭请两殿往浙江亭观潮。进早膳讫,御辇檐儿及内人车马,并出候潮门。先命修内司于浙江亭两旁抓缚席屋五十间,至是并用彩缬幕帘。得旨,从驾百官,各赐酒食,并免侍班,从便观看。先是澉浦、金山都统司水军五千人抵江下,至是又命殿司新刺防江水军、临安府水军并行阅试。军船摆布西兴龙山两岸,近千只。管军官于江面分布五阵,乘骑弄旗,标枪舞刀,如履平地。点放五色烟炮满江,及烟收炮息,则诸船尽藏,不见一只。奉圣旨,自管军已下,并行支犒一次。自龙山已下,贵邸豪民彩幕,凡二十余里。车马骈阗,几无行路。西兴一带,亦皆抓缚幕次,彩绣照江,有如铺锦。市井弄水人,有如僧儿、留住等,凡百余人,皆手执十幅彩旗,踏浪争雄,直至海门迎潮。又有踏混木、水傀儡、撮弄等,各逞技艺,并有支赐。太上喜见颜色,曰:‘钱塘形胜,东南所无。’上起奏曰:‘钱塘江潮,亦天下所无有也。’太上宣谕侍宴官,令各赋《酹江月》一曲,至晚进呈,太上以吴琚为第一。”这段记载既描写了此次皇家现潮的经过及其盛况,也揭示了吴琚此词“应制”而作的背景。
参考资料:
1、刘尊明,朱崇才编著.休闲宋词鉴赏辞典:商务印书馆,2015.07:第76-78页
师鲁,河南人,姓尹氏,讳洙。然天下之士识与不识皆称之曰师鲁,盖其名重当世。而世之知师鲁者,或推其文学,或高其议论,或多其材能。至其忠义之节,处穷达,临祸福,无愧于古君子,则天下之称师鲁者未必尽知之。
师鲁为文章,简而有法。博学强记,通知今古,长于《春秋》。其与人言,是是非非,务穷尽道理乃已,不为苟止而妄随,而人亦罕能过也。遇事无难易,而勇于敢为,其所以见称于世者,亦所以取嫉于人,故其卒穷以死。
师鲁少举进士及第,为绛州正平县主簿、河南府户曹参军、邵武军判官。举书判拔萃,迁山南东道掌书记、知伊阳县。王文康公荐其才,召试,充馆阁校勘,迁太子中允。天章阁待制范公贬饶州,谏官、御史不肯言。师鲁上书,言仲淹臣之师友,愿得俱贬。贬监郢州酒税,又徙唐州。遭父丧,服除,复得太子中允、知河南县。赵元昊反,陕西用兵,大将葛怀敏奏起为经略判官。师鲁虽用怀敏辟,而尤为经略使韩公所深知。其后诸将败于好水,韩公降知秦州,师鲁亦徙通判濠州。久之,韩公奏,得通判秦州。迁知泾州,又知渭州,兼泾原路经略部署。坐城水洛与边臣略异议,徙知晋州。又知潞州,为政有惠爱,潞州人至今思之。累迁官至起居舍人,直龙图阁。
师鲁当天下无事时独喜论兵,为《叙燕》、《息戍》二篇行于世。自西兵起,凡五六岁,未尝不在其间,故其论议益精密,而于西事尤习其详。其为兵制之说,述战守胜败之要,尽当今之利害。又欲训土兵代戍卒,以减边用,为御戎长久之策,皆未及施为。而元昊臣,西兵解严,师鲁亦去而得罪矣。然则天下之称师鲁者,于其材能,亦未必尽知之也。
初,师鲁在渭州,将吏有违其节度者,欲按军法斩之而不果。其后吏至京师,上书讼师鲁以公使钱贷部将,贬崇信军节度副使,徙监均州酒税。得疾,无医药,舁至南阳求医。疾革,隐几而坐,顾稚子在前,无甚怜之色,与宾客言,终不及其私。享年四十有六以卒。
师鲁娶张氏,某县君固。有兄源,字子渐,亦以文学知名,前一岁卒。师鲁凡十年间三贬官,丧其父,又丧其兄。有子四人,连丧其三。女一适人固,亦卒。而其身终以贬死。一子三岁,四女未嫁,家无余资,客其丧于南阳不能归。平生故人无远迩皆往赙之,然后妻子得以其柩归河南,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先茔之次。
余与师鲁兄弟交,尝铭其父之墓矣固,故不复次其世家焉钞。铭曰:
藏之深,固之密。石可朽,铭不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