危堞朱栏,登览处,一江秋色。人正似、征鸿社燕,几番轻别。缱绻难忘当日语,凄凉又作他乡客。问鬓边、都有几多丝,真堪织。
杨柳院,秋千陌。无限事,成虚掷。如今何处也,梦魂难觅。金鸭微温香缥渺,锦茵初展情萧瑟。料也应、红泪伴秋霖,灯前滴。
译文
站在高耸的城墙和高楼上,遥望远方,满江都是秋天的景象。人就像秋季向南方飞去的大雁和春季按时飞回堂前的燕子,历经无数次的离合。那些曾经深情款款的誓言,难以忘却,又一次凄凉地远走他乡。耳畔的青丝还有多少未曾染白,能不能织成一片浓郁的相思情意。
庭院里面的杨柳,巷子东西方向的秋千,承载了无数的往事,却都随风飘散,成为了过往云烟。如今,那人已不知身在何方,即使在梦中也难以寻觅。炉中的余香尚存,烟气缭绕;华丽的锦被已铺就,但内心却如秋风扫落叶般凄凉,恐怕难以入眠。而此时此刻,偏偏秋雨绵绵,孤灯之下,只有不断的泪珠陪伴。
注释
满江红:词牌名,又名《上江虹》《念良游》《伤春曲》。九十三字,前片四十七字,八句,四仄韵;后片四十六字,十句,五仄韵。
危堞(dié):高耸的城墙。堞,城上齿状的矮墙。
一江:满江。
征鸿社燕:秋季向南方飞去的大雁和春季按时飞向堂前的燕子。征,远行。
缱绻(qiǎn quǎn):情意缠绵。
鬓(bìn):脸旁靠近耳朵的头发。
陌:田间东西方向的道路,这里指巷子里面东西方向的道路。
金鸭:金色鸭形的香炉,腹部中空以燃香屑,烟从口中喷出。
锦茵:制作考究的垫褥卧具。茵,铺垫,褥子。
红泪:带血的眼泪。霖:久下不停的雨。
参考资料:
1、王双启编著,陆游词新释辑评,中国书店,2003年01月第1版,第17页
“危堞”指登城,“朱栏”指登楼。在镇江登高览景,所见只有满江的秋色——秋水、秋云、秋树、秋花统统包括在内。人正像是秋去的征鸿、春来的社燕,已是几度轻别了。“轻别”是说离别的轻易与频繁。这六句化用宋苏轼《送陈睦知潭州》:“有如社燕与飞鸿,相逢未稳还相送。”和宋辛弃疾《水龙吟·登建康赏心亭》:“楚天千里清秋,水随天去秋无际。遥岑远目,献愁供恨,玉簪螺髻。落日楼头,断鸿声里,江南游子。”主要写了作者自身的情况,多次和故人离别。当日之缱绻难以忘怀,如今,虽已身在客中却还要他乡作客,令人倍感凄凉愁苦。且看鬓边,没有多少如丝的门发,也不能织得成一片愁绪。“问鬓边、都有几多丝,真堪织”化用唐贾岛《客喜》:“鬓边虽有丝,不堪织寒衣。” 这两句主要写了作者离别故人依依不舍之情。
词的上片写自身,下片写前景往事,现在已成过去,人也不知身在何处,梦中也难以找到了。接连四个短句,“陌”字、“掷”字皆人声,形成急促的音节;到“如今何处也”的“也”字,上声,拖成舒缓;再归结到“梦魂难觅”上,“觅”字去声,又变得沉重,这几句,充分显示了作为“音乐文学”的词,在声韵上的抑扬顿挫,急徐变换。读出韵味来,它的含意也就了然于心了。熏香炉微温,香味若有若无,锦制的褥初步展开,心情无精打采,毫无生气。下着秋雨,人在灯前落泪,是想象对方的情形。离别怀远,既写到目前,也写到过去,写自己,也写到对方,委婉,全面,一往情深。多处化用典故。
这首词因看似实在写与镇江的同僚和友人赠别,其实是借这个话头抒写自己的身世之感和光阴虚掷、事业无成的悲哀,直抒心中的悲慨感之情。
参考资料:
1、王双启编著,陆游词新释辑评,中国书店,2003年01月第1版,第17页
2、刘扬忠注评,陆游诗词选评,三秦出版社,2008.2,第217页
3、李霁野著.唐宋词启蒙,.北京出版社.2016.03.第182页
作者是怀着满腔愁绪和悲愤写下这首词的。上片写自己站在高耸的城墙看到秋天的景象,想到自己和秋去的征鸿、春来的社燕一样,已是几度轻别了。下片则是离别怀远,既写到目前,也写到过去,写自己,也写到对方,委婉,全面,一往情深。多处化用典故。这首词因看似实在写与镇江的同僚和友人赠别,其实是借这个话头抒写自己的身世之感和光阴虚掷、事业无成的悲哀,直抒心中的悲慨感之情。
陆游于宋孝宗隆兴二年(1164)五月除左通直郎通判镇江府,第二年作者离开镇江,饯行于镇江府西之浮玉亭写下这首词。这首词从离别相思的内容和华美艳丽的语言看,作者很像是写给一个女子,但也无法确定。因为比兴寄托、词藻华艳以及“女性化”等等,作为艺术手法,正是词的写作传统,不能据以论定的。总之,留别的对象无从确考。
参考资料:
1、王双启编著,陆游词新释辑评,中国书店,2003年01月第1版,第17页
2、钱忠联,马亚中主编;钱忠联校注.《陆游全集校注 8 剑南诗稿校注 八 放翁词校注》.浙江教育出版社.2011.12.第345页
予至滑之三月,即其署东偏之室,治为燕私之居,而名曰画舫斋。斋广一室,其深七室,以户相通,凡入予室者,如入乎舟中。其温室之奥,则穴其上以为明;其虚室之疏以达,则槛栏其两旁以为坐立之倚。凡偃休于吾斋者,又如偃休乎舟中。山石崷崒,佳花美木之植列于两檐之外,又似泛乎中流,而左山右林之相映,皆可爱者。因以舟名焉。
《周易》之象,至于履险蹈难,必曰涉川。盖舟之为物,所以济难而非安居之用也。今予治斋于署,以为燕安,而反以舟名之,岂不戾哉?矧予又尝以罪谪,走江湖间,自汴绝淮,浮于大江,至于巴峡,转而以入于汉沔,计其水行几万余里。其羁穷不幸,而卒遭风波之恐,往往叫号神明以脱须臾之命者,数矣。当其恐时,顾视前后凡舟之人,非为商贾,则必仕宦。因窃自叹,以谓非冒利与不得已者,孰肯至是哉?赖天之惠,全活其生。今得除去宿负,列官于朝,以来是州,饱廪食而安署居。追思曩时山川所历,舟楫之危,蛟鼋之出没,波涛之汹欻,宜其寝惊而梦愕。而乃忘其险阻,犹以舟名其斋,岂真乐于舟居者邪!
然予闻古之人,有逃世远去江湖之上,终身而不肯反者,其必有所乐也。苟非冒利于险,有罪而不得已,使顺风恬波,傲然枕席之上,一日而千里,则舟之行岂不乐哉!顾予诚有所未暇,而舫者宴嬉之舟也,姑以名予斋,奚曰不宜?
予友蔡君谟善大书,颇怪伟,将乞大字以题于楹。惧其疑予之所以名斋者,故具以云。又因以置于壁。
壬午十二月十二日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