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室之内,或栖于椟,或陈于前,或枕藉于床,俯仰四顾,无非书者。吾饮食起居,疾痛呻吟,悲忧愤叹,未尝不与书俱。宾客不至,妻子不觌,而风雨雷雹之变,有不知也。间有意欲起,而乱书围之,如积槁枝,或至不得行,则辄自笑曰:“此非吾所谓巢者邪?”乃引客就观之。客始不能入,既入又不能出,乃亦大笑曰:“信乎其似巢也!”
译文及注释
译文
我的屋子里,有的书堆在书橱上,有的书陈列在前面,有的书平躺在床上,抬头低头看着,四周环顾下来,没有没书的地方。我的饮食起居,因书中的事而痛苦的呻吟,感到悲伤、忧愁、愤怒、感叹,不曾不与书在一起。客人不来拜访,妻子儿女不相见,且风雨雷雹天气变化,也都不知道。偶尔想要站起来,但杂乱的书围绕着我,像堆积着的枯树枝,有时到了不能行走的地步,于是就自己笑自己说:“这不就是我所说的书窝吗?”于是邀请客人靠近看当时的情形。客人刚开始不能够进入屋子,已经进到屋中又不能出来,于是客人也大笑着说:“这确实是像书窝啊!”
注释
栖(qī )于椟(dú):堆在木箱上;椟:木柜、木匣,这里指书橱。
陈:陈列。
疾痛呻吟:因书中的事而引发痛苦的呻吟
觌(dí):相见。
间:间或,偶尔。
槁(gǎo) 枝:枯树枝。
就:走近,靠近。又,《隆中对》:“此人可就见,不可屈致也”
妻子:妻子和儿女。
辄:于是。
或:有时
尝:曾经。
引:邀请。
既:已,已经。
乃:于是。
得:能够。
信:确实。
简析
此文以诙谐笔调生动描绘了书斋之状,展现了作者嗜书如命的生活情趣。开篇先铺陈书籍充斥空间的杂乱场景,言书之多、乱;继而通过生活细节的刻画,凸显人书合一的痴迷状态;最后以“客始不能入,既入又不能出”的戏剧性场景,在宾主相视而笑中,透露出超然自得的文人雅趣。全文善用白描与对比,语言平实而意趣盎然,于生活琐事间寄寓嗜书之乐,体现了宋代文人“格物致知”的治学精神与“苦中作乐”的豁达胸襟。
祖讳汝霖,号雨若。幼好古学,博览群书。少不肯临池学书,字丑拙,试有司,辄不利。遂输粟入太学,淹蹇二十年。文恭捐馆,家难渐至。大父读书龙光楼,辍其梯,轴轳传食,不下楼者三年。江西邓文洁公至越,吊文恭,文恭墓木已拱,攀条泫然,悲咽而去。大父送之邮亭,文洁对大父邑邑不乐,盖文洁中忌者言,言大父近开酒肆,不事文墨久矣,故见大父辄欷歔。是日将别,顾大父曰:“汝则已矣,还教子读书,以期不坠先业。”大父泣曰:“侄命蹇,特耕而不获耳,藨蓘尚不敢不勤。”文洁曰:“有是乎?吾且面试子。”乃拈“六十而耳顺”题,大父走笔成,文不加点。文洁惊喜,击节曰:“子文当名世,何止科名?阳和子其不死矣!”
甲午正月朔,即入南都,读书鸡鸣山,昼夜不辍,病目眚,下帏静坐者三月。友人以经书题相商,入耳文立就,后有言及者,辄塞耳不敢听。入闱,日未午,即完牍,牍落一老教谕房。其所取牍,上大主考九我李公,詈不佳,令再上,上之不佳,又上,至四至五,房牍且尽矣,教谕忿恚而泣。公简其牍少七卷,问教谕,教谕曰:“七卷大不通,留作笑资耳。”公曰:“亟取若笑资来!”公一见,抚掌称大妙,洗卷更置丹铅。《易经》以大父拟元,龚三益次之,其余悉置高等。
乙未,成进士,授清江令,调广昌,僚寀多名下士。贞父黄先生善谑弄,易大父为纨袴子。巡方下疑狱,令五县会鞫之。贞父语同寅曰:“爰书例应属我,我勿受,诸君亦勿受,吾将以困张广昌。”大父知其意,勿固辞,走笔数千言,皆引经据典,断案如老吏。贞父歙然张口称:“奇才!奇才!”遂与大父定交,称莫逆。满六载,考卓异第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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