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州生气恃风雷,万马齐喑究可哀。
我劝天公重抖擞,不拘一格降人材。(人材 一作:人才)
译文
只有狂雷炸响般的巨大力量才能使中国大地发出勃勃生机,然而社会政局毫无生气终究是一种悲哀。
我奉劝上天要重新振作精神,不要拘泥一定规格以降下更多的人才。
注释
九州:中国的别称之一。分别是:冀州、兖州、青州、徐州、扬州、荆州、梁州、雍州和豫州。王昌龄《放歌行》:“清乐动千门,皇风被九州”。生气:生气勃勃的局面。恃(shì):依靠。
万马齐喑:比喻社会政局毫无生气。喑(yīn),沉默,不说话。
天公:造物主。抖擞:振作,奋发。
降:降生,降临。
参考资料:
1、钱仲连 钱学增.清诗三百首:岳麓书社,1985:393-394
在这首诗中,诗人对死气沉沉、缺乏生机的社会现状,深表痛心,急切地希望巨大的社会变革迅速到来。
“九州生气恃风雷,万马齐喑究可哀”:这两句以比喻修辞格,表明只有依靠一场急风惊雷,才能打破在清朝统治下,到处呈现着的为时已久的一片死气沉沉的局面。“风雷”,比喻革命风暴。鲁迅先生“于无声处听惊雷”(《无题》)中“惊霄”、毛泽东“一从大地起风雷”(《七律·和郭沫若同志》)中“风雷”,都是这个意思。“风雷”之上冠以“恃”字,表明挽救危亡,振兴国家,急风惊雷而外,别无他途,足以见出诗人的敏锐眼光和斗争梢神。“万马齐喑”,比喻在清朝统治下,人们不敢讲话,到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。这里用了一个典故。苏轼《三马图赞引》:“时(宋元祐初)西域贡马,首高八尺,龙颅而风骨,虎背而豹章,出东华门,入天驷监,振鬣长鸣,万马齐喑。”对于“万马齐喑”的局面,用一“哀”字,表明诗人痛惜之情与爱国之心。诗人于1810年到北京做官,满怀经世之志、治国之略,但是仕途的失意。政治主张的破灭,使他清醒地认识到他处在“平生进退两颠簸”(《十月廿夜大风不寐起而书怀》)的境遇中。像诗人这样先进的思想家、政治家,面对此情此境,必会痛心疾首。
“我功天公重抖擞,不拘一格降人才”两句,运用移花接木的手法,表现了诗人渴望砸烂黑暗统治,出现一个崭新世界的愿望。“天公”,即玉皇,亦即世俗所谓老天爷。诗人揭露时弊,忽然就劝起老天爷来了,诗末自注云:“过镇江,见赛玉皇及风神、雷神者,祷祠数万,道士乞撰青词。”这个自注说明了诗人写这首诗的具体环境,看出了诗人是借“道士乞撰青词”之机,用民间迷信活动来为自己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服务。“不拘一格”,充分表现了诗人开阔的胸怀,远大的目光,具有战略性的设想。当时的清政府,腐朽无能,内忧外患,特别是帝国主义侵略者,虎视耽耽,奴役中国民族、灭亡中国国家之心不死,瓜分风潮,迫在眉睫,要拯救暴风中破船似的中国,非有各方面的大批人才,是无济午事的,所以诗人劝天公重新振作精神,不拘一格而降大批人才,共挽即倒的狂澜,将倾的大厦。“劝”字,颇具积极意义。它是奉劝,而不是乞求,表现了诗人处于踞离临下的地位,也显示出诗人变革的信心。
整首诗中选用“九州”、“风雷”、“万马”、“天公”这样的具有壮伟特征的主观意象,是诗人用奇特的想象表现了他热烈的希望,他期待着杰出人才的涌现,期待着改革大势形成新的“风雷”、新的生机,一扫笼罩九州的沉闷和迟滞的局面,既揭露矛盾、批判现实,更憧憬未来、充满理想。它独辟奇境,别开生面,呼唤着变革,呼唤未来。寓意深刻,气势不凡。
全诗以一种热情洋溢的战斗姿态,对清朝当政者以讽荐,表达了作者心中对国家未来命途的关切,和希望当政者能够广纳人才的渴望,具有很深刻的历史背景和很强的现实意义。
参考资料:
1、萧哲庵 等.清诗鉴赏辞典:重庆出版社,1992:930-932
2、钱仲连 等.元明清诗鉴赏辞典(清·近代):上海辞书出版社,2001:1446-1448
3、王之望.中国文学名篇欣赏 :天津人民出版社,1991 :364
这是一首出色的政治诗。全诗层次清晰,共分三个层次:第一层,写了万马齐喑,朝野噤声的死气沉沉的现实社会。第二层,作者指出了要改变这种沉闷,腐朽的观状,就必须依靠风雷激荡般的巨大力量。暗喻必须经历波澜壮阔的社会变革才能使中国变得生机勃勃。第三层,作者认为这样的力量来源于人材,而朝庭所应该做的就是破格荐用人材,只有这样,中国才有希望。诗中选用“九州”、“风雷”、“万马”、“天公”这样的具有壮伟特征的主观意象,寓意深刻,气势磅礴。
诗的前两句用了两个比喻,写出了诗人对当时中国形势的看法。“万马齐喑”比喻在腐朽、残酷的反动统治下,思想被禁锢,人才被扼杀,到处是昏沉、庸俗、愚昧,一片死寂、令人窒息的现实状况。“风雷”比喻新兴的社会力量,比喻尖锐猛烈的改革。从大处着眼、整体着眼、大气磅礴、雄浑深邃的艺术境界。诗的后两句,“我劝天公重抖擞,不拘一格降人才”是传诵的名句。诗人用奇特的想象表现了他热烈的希望,他期待着优秀杰出人物的涌现,期待着改革大势形成新的“风雷”、新的生机,一扫笼罩九州的沉闷和迟滞的局面,既揭露矛盾、批判现实,更憧憬未来、充满理想。它独辟奇境,别开生面,呼唤着变革,呼唤未来。
龚自珍的时代是一个风雨飘摇的时代,正是这样的时代,产生了这位近代史上启蒙思想家。他以其才华,起而议政“医国”,宣传变革,终因“动触时忌”,他于道光十九年己亥(1839)辞官南归,在途中写下三百一十五首《己亥杂诗》。
参考资料:
1、萧哲庵 等.清诗鉴赏辞典:重庆出版社,1992:930-932
2、钱仲连 钱学增.清诗三百首:岳麓书社,1985:393-394
昆山徐健庵先生,筑楼于所居之后,凡七楹。间命工斫木为橱,贮书若干万卷,区为经史子集四种。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,史则日录、家乘、山经、野史之书附焉,子则附以卜筮、医药之书,集则附以乐府、诗余之书。凡为橱者七十有二,部居类汇,各以其次,素标缃帙,启钥灿然。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:“吾何以传女曹哉?吾徐先世,故以清白起家,吾耳目濡染旧矣。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,每欲传其土田货财,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;欲传其金玉珍玩、鼎彝尊斝之物,而又未必能世宝也;欲传其园池台榭、舞歌舆马之具,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。吾方以此为鉴,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?”因指书而欣然笑曰:“所传者惟是矣!”遂名其楼为“传是”,而问记于琬。琬衰病不及为,则先生屡书督之,最后复于先生曰:
“甚矣,书之多厄也!由汉氏以来,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,其下名公贵卿,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;或亲操翰墨,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。然且裒聚未几,而辄至于散佚,以是知藏书之难也。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,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,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。是故藏而勿守,犹勿藏也;守而弗读,犹勿守也。夫既已读之矣,而或口与躬违,心与迹忤,采其华而忘其实,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,与弗读奚以异哉?”
“古之善读书者,始乎博,终乎约。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,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。善读书者,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,沿流以溯源,无不探也;明体以适用,无不达也。尊所闻,行所知,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?”
“今健庵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,上为天子之所器重,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,藉是以润色大业,对扬休命,有余矣。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,俾后先跻巍科、取膴仕,翕然有名于当世,琬然后喟焉太息,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!循是道也,虽传诸子孙世世,何不可之有?”
“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。居平质驽才下,患于有书而不能读。延及暮年,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,耳目固陋,旧学消亡,盖本不足以记斯楼。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,姑为一言复之,先生亦恕其老悖否耶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