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度见诗诗总好,及观标格过于诗。
平生不解藏人善,到处逢人说项斯。
译文
多次读到你的诗又总是觉得很好,等到看见你的气度品格更高于诗。
我一生也不愿意藏匿人家的长处,无论到哪里见人就会推荐你项斯。
注释
项斯:《唐诗纪事》载:“斯,字子迁,江东人。始,未为闻人。……谒杨敬之,杨苦爱之,赠诗云云。未几,诗达长安,明年擢上第。”《全唐诗》收项斯诗一卷。
度:次。
标格:风采,指一个人的言语、行动和气度等几方面的综合表现。犹规范,楷模。晋葛洪《抱朴子·重言》:“吾特收远名于万代,求知己于将来,岂能竞见知于今日,标格于一时乎?”
不解:不会。善:优点,这里指品质、言行、文学方面。
参考资料:
1、于海娣 等.唐诗鉴赏大全集.北京:中国华侨出版社,2010:381
2、张国举.唐诗精华注译评.长春:长春出版社,2010:575
杨敬之的诗,《全唐诗》仅存二首,其中这一首极为后世传诵,并且因为众口争传,逐渐形成人们常用的“说项”这个典故。
关于项斯,《唐诗纪事》载:“斯,字子迁,江东人。始,未为闻人。……谒杨敬之,杨苦爱之,赠诗云云。未几,诗达长安,明年擢上第。”《全唐诗》收项斯诗一卷,此外也未见有何突出成就,只是因为杨敬之的这首诗,他才为后人所知。
杨敬之在当时是一个有地位的人,而这首诗却真心实意地推荐了一个“未为闻人”的才识之士。他虚怀若谷,善于发掘人才;得知之后,既“不藏人善”,且又“到处”“逢人”为之揄扬,完满地表现出了一种高尚的品德。
首句“几度见诗诗总好”,是衬垫之笔,也点出作者之知道项斯,是从得见其诗开始的;赏识项斯,又是从觉得其诗之好开始的。次句进一步写见到了本人以后,惊叹他“标格过于诗”,心中更为悦服。对项斯标格之好,诗不直写,却先提一句“诗好”,然后说“标格过于诗”,则其标格之好自不待言。“标格”包括外美与内美,即仪容气度、才能品德的统一。品评人应重在才德,古今皆然。下文便写到诗人对于项斯的美好标格,由内心的诚意赞赏发展到行动上的乐意揄扬。
“平生不解藏人善”,这句话很占身分。世间自有见人之善而不以为善的,也有见人之善而匿之于心,缄口不言,唯恐己名为其所掩的;诗人于此则都“不解”,即不会那样做,其胸襟度量之超出常人可见。他不只“不解”,而且是“平生不解”,直以高屋建瓴之势,震动世间一切持枉道、怀忌心的小人。诗人对于“扬人之善”,只是怎么想便怎么做,不曾丝毫顾虑到因此会被人讥为“互相标榜”;怎么做便又怎么说,也不曾丝毫顾虑到因此会被人讥为“自我标榜”。其古道热肠,令人钦敬。做了好事,由他自己说出,更见得直率可爱。本来奖掖后进,揄扬人善,一向传为美谈,诗人自为之而自道之,也有自作表率、劝导世人之意。
此诗语言朴实无华,所表现的感情高尚美好。正因为这种难得的、可贵的诗情,它才能广泛流传,成为赠友诗中的上品。
参考资料:
1、萧涤非 等 .唐诗鉴赏辞典 .上海 :上海辞书出版社 ,1983年12月版 :第960页 .
杨敬之的诗,《全唐诗》仅存二首,其中这一首极为后世传诵,并且因为众口争传,逐渐形成人们常用的“逢人说项”这个典故。这是一首诗人之间的赠答诗。
参考资料:
1、陈长明 等.唐诗鉴赏辞典.上海:上海辞书出版社,1983:960
先君子尝言,乡先辈左忠毅公视学京畿,一日,风雪严寒,从数骑出微行,入古寺,庑下一生伏案卧,文方成草;公阅毕,即解貂覆生,为掩户。叩之寺僧,则史公可法也。及试,吏呼名至史公,公瞿然注视,呈卷,即面署第一。召入,使拜夫人,曰:“吾诸儿碌碌,他日继吾志者,惟此生耳。”及左公下厂狱,史朝夕狱门外;逆阉防伺甚严,虽家仆不得近。久之,闻左公被炮烙,旦夕且死;持五十金,涕泣谋于禁卒,卒感焉。一日,使史更敝衣草屦,背筐,手长镵,为除不洁者,引入,微指左公处。则席地倚墙而坐,面额焦烂不可辨,左膝以下,筋骨尽脱矣。史前跪,抱公膝而呜咽。公辨其声而目不可开,乃奋臂以指拨眦;目光如炬,怒日:“庸奴,此何地也?而汝来前!国家之事,糜烂至此。老夫已矣,汝复轻身而昧大义,天下事谁可支拄者!不速去,无俟奸人构陷,吾今即扑杀汝!”因摸地上刑械,作投击势。史噤不敢发声,趋而出。后常流涕述其事以语人,曰:“吾师肺肝,皆铁石所铸造也!”
崇祯末,流贼张献忠出没蕲、黄、潜、桐间。史公以凤庐道奉檄守御。每有警,辄数月不就寝,使壮士更休,而自坐幄幕外。择健卒十人,令二人蹲踞而背倚之,漏鼓移,则番代。每寒夜起立,振衣裳,甲上冰霜迸落,铿然有声。或劝以少休,公日:“吾上恐负朝廷,下恐愧吾师也。”
史公治兵,往来桐城,必躬造左公第,候太公、太母起居,拜夫人于堂上。
余宗老涂山,左公甥也,与先君子善,谓狱中语,乃亲得之于史公云。
年、月、日,季父愈闻汝丧之七日,乃能衔哀致诚,使建中远具时羞之奠,告汝十二郎之灵:
呜呼!吾少孤,及长,不省所怙,惟兄嫂是依。中年,兄殁南方,吾与汝俱幼,从嫂归葬河阳。既又与汝就食江南。零丁孤苦,未尝一日相离也。吾上有三兄,皆不幸早世。承先人后者,在孙惟汝,在子惟吾。两世一身,形单影只。嫂尝抚汝指吾而言曰:“韩氏两世,惟此而已!”汝时尤小,当不复记忆。吾时虽能记忆,亦未知其言之悲也。
吾年十九,始来京城。其后四年,而归视汝。又四年,吾往河阳省坟墓,遇汝从嫂丧来葬。又二年,吾佐董丞相于汴州,汝来省吾。止一岁,请归取其孥。明年,丞相薨。吾去汴州,汝不果来。是年,吾佐戎徐州,使取汝者始行,吾又罢去,汝又不果来。吾念汝从于东,东亦客也,不可以久;图久远者,莫如西归,将成家而致汝。呜呼!孰谓汝遽去吾而殁乎!吾与汝俱少年,以为虽暂相别,终当久相与处。故舍汝而旅食京师,以求斗斛之禄。诚知其如此,虽万乘之公相,吾不以一日辍汝而就也。
去年,孟东野往。吾书与汝曰:“吾年未四十,而视茫茫,而发苍苍,而齿牙动摇。念诸父与诸兄,皆康强而早世。如吾之衰者,其能久存乎?吾不可去,汝不肯来,恐旦暮死,而汝抱无涯之戚也!”孰谓少者殁而长者存,强者夭而病者全乎!
呜呼!其信然邪?其梦邪?其传之非其真邪?信也,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乎?汝之纯明而不克蒙其泽乎?少者、强者而夭殁,长者、衰者而存全乎?未可以为信也。梦也,传之非其真也,东野之书,耿兰之报,何为而在吾侧也?呜呼!其信然矣!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矣!汝之纯明宜业其家者,不克蒙其泽矣!所谓天者诚难测,而神者诚难明矣!所谓理者不可推,而寿者不可知矣!
虽然,吾自今年来,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,动摇者或脱而落矣。毛血日益衰,志气日益微,几何不从汝而死也。死而有知,其几何离;其无知,悲不几时,而不悲者无穷期矣。
汝之子始十岁,吾之子始五岁。少而强者不可保,如此孩提者,又可冀其成立邪?呜呼哀哉!呜呼哀哉!
汝去年书云:“比得软脚病,往往而剧。”吾曰:“是疾也,江南之人,常常有之。”未始以为忧也。呜呼! 其竟以此而殒其生乎?抑别有疾而至斯极乎?
汝之书,六月十七日也。东野云,汝殁以六月二日;耿兰之报无月日。盖东野之使者,不知问家人以月日;如耿兰之报,不知当言月日。东野与吾书,乃问使者,使者妄称以应之乎。其然乎?其不然乎?
今吾使建中祭汝,吊汝之孤与汝之乳母。彼有食,可守以待终丧,则待终丧而取以来;如不能守以终丧,则遂取以来。其余奴婢,并令守汝丧。吾力能改葬,终葬汝于先人之兆,然后惟其所愿。
呜呼!汝病吾不知时,汝殁吾不知日,生不能相养以共居,殁不能抚汝以尽哀,敛不凭其棺,窆不临其穴。吾行负神明,而使汝夭;不孝不慈,而不能与汝相养以生,相守以死。一在天之涯,一在地之角,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,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。吾实为之,其又何尤!彼苍者天,曷其有极!自今已往,吾其无意于人世矣!当求数顷之田于伊颍之上,以待余年,教吾子与汝子,幸其成;长吾女与汝女,待其嫁,如此而已。
呜呼,言有穷而情不可终,汝其知也邪?其不知也邪?呜呼哀哉!尚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