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夜客来茶当酒,竹炉汤沸火初红。
寻常一样窗前月,才有梅花便不同。
译文
冬天的夜晚,来了客人,用茶当酒,吩咐小童煮茗,火炉中的火苗开始红了起来了,水在壶里沸腾着,屋子里暖烘烘的。
月光照射在窗前,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,只是窗前有几枝梅花在月光下幽幽地开着,芳香袭人。这使得今日的月色显得与往日格外地不同了。
注释
竹炉:指用竹篾做成的套子套着的火炉。
汤沸:热水沸腾。
元朝揭傒斯《寒夜》:
疏星冻霜空,流月湿林薄。
虚馆人不眠,时闻一叶落。
当代阿袁(即陈忠远)《寒夜》:
"大国何人怜,纷纷为小我。寒夜风雨声,广厦万间破。"
参考资料:
1、赵山林,潘裕民.桃李春风一杯酒——宋诗经典解读 :中西书局,2009-10-1:第248-249页
2、李梦生 .宋诗三百首全解.上海 :复旦大学出版社, 2007年5月1日 :283
善用衬托(或映衬、陪衬):因有梅花的陪衬,窗前月才别有一番韵味,不仅是嗅觉,视觉上也使人大觉不相同。
巧用暗示(或喻示、双关):“才有梅花”与朋友夜访相呼应,梅花又象征了友谊的高雅芬芳。
铺有细节(或铺垫、渲染):寒夜客访、主家火红,宾客情重两相顾及,知人情之暖,胜过冬夜之寒。这些使得今夜的月色较先前格外地不同了。
这首诗因为被《千家诗》选入,所以流传很广,几乎稍读过些古诗的人都能背诵,“寒夜客来茶当酒”,几被当作口头话来运用。常在口头的话,说的时候往往用不着思考,脱口而出,可是细细品味,总是有多层转折,“寒夜客来茶当酒”一句,就可以让人产生很多联想。首先,客人来了,主人不去备酒,这客人必是熟客,是常客,可以“倚杖无时夜敲门”,主人不必专门备酒,也不必因为没有酒而觉得怠慢客人。其次,在寒冷的夜晚,有兴趣出门访客的,一定不是俗人,他与主人定有共同的语言,共同的雅兴,情谊很深,所以能与主人寒夜煮茗,围炉清谈,不在乎有酒没酒。
前两句,诗人与客人夜间在火炉前,火炉炭火刚红,壶中热水滚滚,主客以茶代酒,一起喝着芳香的浓茶,向火深谈;而屋外是寒气逼人,屋内是温暖如春,诗人的心情也与屋外的境地迥别。三、四句便换个角度,以写景融入说理。夜深了,明月照在窗前,窗外透进了阵阵寒梅的清香。这两句写主客在窗前交谈得很投机,却有意无意地牵入梅花,于是心里觉得这见惯了的月色也较平常不一样了。诗人写梅,固然有赞叹梅花高洁的意思在内,更多的是在暗赞来客。寻常一样窗前月,来了志同道合的朋友,在月光下啜茗清谈,这气氛可就与平常大不一样了。
诗看似随笔挥洒,但很形象地反映了诗人喜悦的心情,耐人寻味。宋黄昇《玉林清话》对三、四句很赞赏,并指出苏泂《金陵》诗“人家一样垂杨柳,种在宫墙自不同”与杜耒诗意思相同,都意有旁指,可说真正读出了诗外之味。
参考资料:
1、赵山林,潘裕民.桃李春风一杯酒——宋诗经典解读 :中西书局,2009-10-1:第248-249页
2、李梦生 .宋诗三百首全解.上海 :复旦大学出版社, 2007年5月1日 :283
窳轩之南有小庭,广三寻,袤寻有六尺,缭以周垣,属于檐端,拓窗而面之。主人无事,日蹒跚乎其间。即又恶乎草之滋蔓也,谋辟而莳蓺焉。或曰:“松桂杉梧,可资以荫也,是宜木。”主人曰:“吾年老,弗能待。”或曰:“梅杏橘橙,可行而列也,是宜果。”主人曰:“吾地狭,弗能容。有道焉,去其芜蔓者而植其芬馨者,亦幽人逸士之所流连也。”乃命畦丁锄荒秽,就邻圃乞草花。山僧野老,助其好事,往往旁求远致焉。
主人乐之,犹农夫之务穑而获嘉种也。盖一年而盆盎列,二年而卉族繁。迄今三年,萌抽于粟粒,荄发于陈根,芊芊芚芚,纷敷盈庭,两叶以上,悉能辨类而举其名矣。当春之分,夏之半,雨润土膏,乘时以观化,见夫甲者坼,芒者擢,吾之生机与之俱动也。已而含芬菲,饱风露,吾之呼吸与之相通也。为之相其稀穊,时其燥湿,除厥蠹而根是培,直者遂之,弱者扶之;蚤芳者吾披之,晚秀者吾俟之。洎乎风凄霜陨,茎萎而实坚,则谨视其候敛藏,以待来岁焉。吾之精神,无一不与之相入也。而且一薰一莸,别臭味也;为穉为壮,验枯菀也;或寒或暴,纪阴晴也;朝斯夕斯,阅春秋也;优哉游哉,聊以卒岁也。
客徒知嘉树之荫吾身,而不知小草知悦吾魂也;徒知甘果之可吾口,而不知繁卉之饫吾目也。彼南阳之垶漆,平泉之花木,积诸岁月,诒厥子孙,洵非吾力之所逮,抑岂吾情之所适哉!
滁州之西南,泉水之涯,欧阳公作州之二年,构亭曰“丰乐”,自为记,以见其名义。既又直丰乐之东几百步,得山之高,构亭曰“醒心”,使巩记之。
凡公与州之宾客者游焉,则必即丰乐以饮。或醉且劳矣,则必即醒心而望,以见夫群山之相环,云烟之相滋,旷野之无穷,草树众而泉石嘉,使目新乎其所睹,耳新乎其所闻,则其心洒然而醒,更欲久而忘归也。故即其所以然而为名,取韩子退之《北湖》之诗云。噫!其可谓善取乐于山泉之间,而名之以见其实,又善者矣。
虽然,公之乐,吾能言之。吾君优游而无为于上,吾民给足而无憾于下。天下之学者,皆为材且良;夷狄鸟兽草木之生者,皆得其宜,公乐也。一山之隅,一泉之旁,岂公乐哉?乃公所寄意于此也。
若公之贤,韩子殁数百年而始有之。今同游之宾客,尚未知公之难遇也。后百千年,有慕公之为人而览公之迹,思欲见之,有不可及之叹,然后知公之难遇也。则凡同游于此者,其可不喜且幸欤!而巩也,又得以文词托名于公文之次,其又不喜且幸欤!
庆历七年八月十五日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