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贽

元宵真是可怜宵，独对孤灯坐寂寥。不是斋居能养性，嗔心几被雪风摇。

晋鄙合符果自疑，挥锤运臂有屠儿。情知不是信陵客，刎颈迎风一送之。

世事由来不可论，波罗忍辱是玄门。今朝接得龙湖信，立唤沙弥取水焚。

水入南池读古碑，任城为客此何时。从前秪为作诗苦，留得惊人杜甫诗。

密密梧桐树，亭亭相与许。中夜闻人声，疑是见君子。

秋深风落木，清水半池荷。驱马向何去，吴门客子多。

谩道男儿四海身，百钱卖卜不愁贫。即今欲上黄梅路，谁把十金抛与人。

黄河远缀白云间，我欲上天天不难。三晋谁云通古道，人今惟见太行山。

四邻箫管沸，大都为岁除。君看五马贵，囊有一钱无。

季心何意气，夜半犹开门。幸免穷途哭，能忘一饭恩。

天生龙湖，以待卓吾。天生卓吾，乃在龙湖。龙湖卓吾，其乐何如。

四时读书，不知其余。读书伊何，会我者多。一与心会，自笑自歌。

歌吟不已，继以呼呵。恸哭呼呵，涕泗滂沱。歌匪无因，书中有人。

我观其人，实获我心。哭匪无因，空潭无人。未见其人，实劳我心。

弃置莫读，束之高屋。怡性养神，辍歌送哭。何必读书，然后为乐。

乍闻此言，若悯不谷。束书不观，吾何以欢。怡性养神，正在此间。

世界何窄，方册何宽。千圣万贤，与公何冤。有身无家，有首无发。

死者是身，朽者是骨。此独不朽，愿与偕殁。倚啸丛中，声震林鹘。

歌哭相从，其乐无穷。寸阴可惜，曷敢从容。

尽道当关用一夫，昔人曾此捍匈奴。如今冒顿来稽颡，李牧如前不足都。

楚国有一士，胸中无一字。令人读汉书，便道赖有此。

盖世聪明者，非君竟谁与。所以罗盱江，平生独推许。

行年五十一，今朝真死矣。君生良不虚，君死何曾死。

亦知都府内，事事无不有。只是从外来，令人难长守。

我是君之友，君是我之师。我年长于君，视君是先知。

君言吾少也，如梦亦如痴。去去学神仙，中道复弃之。

归来山中坐，静极心自怡。大事苟未明，兀坐空尔为。

行行还出门，逝者在于斯。反照未生前，我心不动移。

仰天一长啸，兹事何太奇。从此一声雷，平地任所施。

开口向人难，谁是心相知。

凭高一洒衣，望远此何时。正是中元节，兼听游女悲。

杯干旋可酌，曲罢更题诗。愿将北流水，弹与钟子期。

岁岁年年但寄书，艹萍消息竟何如。巨卿未解山阳梦，垂老那堪策素车。

年少才情亦可跨，暂时不见即天涯。何当弃我先归去，化作楚云散作霞。

芒种在今朝，君行岂不遥。农夫欢倒极，雨立迓星轺。

南来消息不堪闻，肠断龙堆日暮云。当日虽然扶病去，来书已是细成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