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斋志异·卷三·伏狐

译

太史某为狐所魅，病瘠。符禳既穷，乃乞假归，冀可逃避。太史行而狐从之，大惧，无所为谋。一日止于涿，门外有铃医自言能伏狐，太史延之入。投以药，则房中术也。促令服讫，入与狐交，锐不可当。狐辟易，哀而求罢，不听，进益勇。狐展转营脱，苦不得去。移时无声，视之，现狐形而毙矣。

昔余乡某生者，素有嫪毒之目，自言生平未得一快意。夜宿孤馆四无邻，忽有奔女扉未启而已入，心知其狐，亦欣然乐就狎之。衿襦甫解，贯革直入。狐惊痛，啼声吱然，如鹰脱韝，穿窗而出去。某犹望窗外作狎昵声，哀唤之，冀其复回，而已寂然矣。此真讨狐之猛将也！宜榜门驱狐，可以为业。

译文

有位太史某公被狐狸精媚惑，病弱不堪。用尽了画符念咒的方法来驱除狐狸精，仍不见效，他于是请假回了故乡，希望能躲避纠缠。然而，无论太史去到哪里，狐狸精都跟到哪里。他深感恐惧，不知所措。有一天，太史来到了涿州，门外有一位摇铃郎中，声称能制伏狐狸精。太史将郎中请进了屋里，郎中给他开了一剂药，是男女所用的春药。郎中让太史服下药物，然后进入房间与化身为女人的狐狸精交合，锐不可当。狐狸精开始逃避，并哀求太史停止。太史不予理会，动作更加猛烈。狐狸精奋力挣扎，可怎么也跑不掉，过了一会儿就无声无息了，仔细一看，狐狸已经现出原形死了。

从前我们乡的某生，是个好色之徒，说一辈子没能痛快地享受过。有一天夜晚，他独自寓居在一座荒废的院落，四周无邻。突然一位女子来到房前，门未开，她就进来了。某生明知她是狐狸，可仍然高兴地与她亲昵。这女人刚刚解开衣服，某生就长驱直入。狐女剧痛大惊，发出“吱吱”的啼叫声，像鹰飞离臂套一样，跳起穿过窗户逃走了。某生还凝望着窗外，用柔情的语调哀求呼唤，希望她能回来，但四周已是寂静无声。某生真算得上是征服狐狸精的猛将啊！应当在门前挂出“驱狐”的招牌，以此作为谋生的职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