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头雾露白蒙蒙,关下斜阳照树红。
过了秋风浑未觉,满山粳稻入闽中。
译文
闽关上云雾迷漫,白茫茫一片,关下西下的斜阳将秋树照得艳红。
秋风吹来,就好像一点也没感觉到,进入闽中,眼前所看到的只有满山遍野的粳稻了。
注释
闽关:指位于福建的武夷山的关隘,是由赣入闽的必经之地。闽,福建的别称。
关头:即关上。
雾露:即云雾。
浑:全。
粳(jīng)稻:水稻的一种,茎秆较短,米粒短而粗。
参考资料:
1、迟乃义著.明人绝句的诗情画意.吉林文史出版社.1997.06.第7页
刘基这首诗主要写过闽关时所见到的情景,前两句写过闽关所见的景色;后两句写入闽中的欣喜之情。
这首诗以动写静,诗人于清晨时分登上闽关,此时关头被露滴雾罩,白茫茫一片;而当他走到山下,已是傍晚时分,秋树一片嫣红。诗人穿越的山路上的景物和感受固然丰富,却也免不了历经艰辛和山姿水色。然而,诗人并未描绘这些纷杂的景物和感受,而是选取了关头和关下两幅静止而深刻的画面:白雾和红树。这些画面或许是一日之中记忆最清晰、最典型的美景。诗人将它们紧凑地连接在一起,句中使用“关头”、“关下”标明不同地点,“雾露”、“斜阳”暗示时间的流转,犹如电影的镜头组合一般,营造出一种动势的连续感。于是该交待的全交待清楚了时间、地点、行踪,作者对关山景色流连之情,玩赏之趣也由这两幅色调不同(淡灰和桔红)的画面的有机组合表现出来了,该者一下子就感受到如高山流水似的运势。
这首诗的第二个特点是“以不觉写知觉”。诗人从对客观景物的描述转向对心理知觉的刻画,描绘了人在秋风中下山疾行,竟然不知不觉,抬头一看,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满山遍野的稻浪中。在悠然自得、欣喜之余,突然意识到这里已经是闽地了。诗人描述了一种十分有趣的心理效应,在一路美景中下山,所体验的是超然飘逸的心境,下得山来,方被满山的稻浪唤醒,恍惚记起曾有秋风为伴,可当时怎么没有专心的玩味,似觉得有一点遗惑,其实并不可惜,因为这种不知不觉,似感非感,正是对山林之趣最好的知觉,为常人难得的境界。有了这种心境,已经足够了。
深远的意境是诗歌的最终追求,中国传统诗向来注重意象的象征色彩,情景交融,写景写境是为了写心写意。但我们在这首诗里看到了流动的意象、富有生机的情境,它们所造成的动势使人感到一种跨越关山的亲近飞扬的神采。前二句精练而富意趣,诗中不言山高而山高自见;后二句情意深长,句式含普多义,说未觉却有袖底清风、稻浪入怀。全诗情趣盈然、勃然生机,在明初诗林中堪称佳作。清人沈德潜说刘基的诗“独标高格,超然独胜、允为一代之冠”实不为过。
参考资料:
1、田军等主编.金元明清诗词曲鉴赏辞典.光明日报出版社.1990.08.第406页
《过闽关》是一首七言绝句,这首诗写过闽关时所见到的情景,诗的前两句写过闽关所见的景色;后两句写入闽中的欣喜之情。这首诗情景交融,生机盎然,诗中所取的意象都是闻关上下寻常之景:雾露、晚林、秋风、粳稻,却于独特的剪裁毅和心理知觉描写中,透出诗人一种亲近而愉悦的心境。
这首诗创作于元末,具体时间不详。作者跨越关山入闽看到祖国的大好河山,心中愉悦之情难以言表,于是写下这首诗。
参考资料:
1、白寿彝等主编.韩兆琦等选注,文史英华 诗卷.湖南出版社.1993.12.第870页
经,常道也,其在于天谓之命,其赋于人谓之性,其主于身谓之心。心也,性也,命也,一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其应乎感也,则为恻隐,为羞恶,为辞让,为是非;其见于事也,则为父子之亲,为君臣之义,为夫妇之别,为长幼之序,为朋友之信。是恻隐也,羞恶也,辞让也,是非也,是亲也,义也,序也,别也,信也,一也;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是常道也,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,则谓之《易》;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,则谓之《书》;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,则谓之《诗》;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焉,则谓之《礼》;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,则谓之《乐》;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辩焉,则谓之《春秋》。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辩也,一也;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夫是之谓六经。六经者非他,吾心之常道也。故《易》也者,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;《书》也者,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;《诗》也者,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;《礼》也者,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;《乐》也者,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;《春秋》也者,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。君子之于六经也,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,所以尊《易》也;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,所以尊《书》也;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,所以尊《诗》也;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著焉。所以尊《礼》也;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,所以尊《乐》也;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辩焉,所以尊《春秋》也。
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,犹之富家者之父祖,虑其产业库藏之积,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,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,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,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,以免于困穷之患。故六经者,吾心之记籍也;而六经之实,则具于吾心,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,种种色色,具存于其家;其记籍者,特名状数目而已。而世之学者,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,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,牵制于文义之末,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;是犹富家之子孙,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,日遗忘散失,至于窭人丐夫,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。曰:“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!”何以异于是?
呜呼!六经之学,其不明于世,非一朝一夕之故矣。尚功利,崇邪说,是谓乱经;习训诂,传记诵,没溺于浅闻小见,以涂天下之耳目,是谓侮经;侈淫辞,竞诡辩,饰奸心盗行,逐世垄断,而犹自以为通经,是谓贼经。若是者,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,宁复知所以为尊经也乎?
越城旧有稽山书院,在卧龙西岗,荒废久矣。郡守渭南南君大吉,既敷政于民,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,将进之以圣贤之道,于是使山阴令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;又为尊经之阁于其后,曰:经正则庶民兴,庶民兴斯无邪慝矣。阁成,请予一言,以谂多士。予既不获辞,则为记之若是。呜呼!世之学者,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,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