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蟠虎踞金陵郡,古来六代豪华盛。 缥凤不来游,台空江自流。
下临全楚地,包举中原势。 可惜草连天,晴郊狐兔眠。
译文
龙蟠虎踞金陵胜地,古来六朝在此建都,豪华竟逐,盛极一时。凤鸟不再飞游此处,凤凰台下的江水空自流淌。
下临荆楚要塞,上举中原腹地。可惜荒草连天。碧空原野狐兔眠。
注释
菩萨蛮令:词牌名,双调44字。上片24字,下片20字各4句2仄韵2平韵。
龙蟠虎踞:四字用典,汉末诸葛亮出使东吴,看到金陵(时称秣陵)山阜,有“钟山龙蟠,石头虎踞”之叹。
古来六代豪华盛:金陵为东南形胜之地,三国时的吴国、东晋、宋、齐、梁、陈,先后六朝在此建都,豪华竟逐,盛极一时。
缥(piǎo)凤:淡清色的凤鸟。凤凰台,故址在今南京花盝冈。
台空江自流:化用李白《登金陵凤凰台》诗“凤凰台上凤凰游,凤去台空江自流。”凤凰台,故址在今南京花叠冈。南朝宋文帝元嘉十六年(439年),有三鸟翔集于此,状如孔雀,五色文彩,鸣声谐和,众鸟群至,遂筑此台以纪其瑞。
全楚地:泛指长江中游地区。春秋战国时,此系楚国的腹地,故云。
包举:包抄而攻取。
参考资料:
1、程艳杰 靳艳萍编著.宋词三百首 精读·故事 (下册).吉林人民出版社.2004年02月第1版.第550页
《菩萨蛮令·金陵怀古》是宋代诗人康与之创作的一首词。该词上片怀古,通过回顾历史上金陵的繁盛,反衬今日金陵的萧瑟。下片伤今,“下临”两句指出金陵在北伐事业中所占据的重要战略地位。该词上下片共八句,两两相形,分四个层次,表现为“扬—抑—扬—抑”的大起大落,与词人怀古伤今的起伏心绪吻合无间。
上片思接千载,写历史长河中的金陵。金陵群山屏障,大江横陈,是东南形胜之地,自三国吴孙权建都于此,历东晋、宋、齐、梁、陈,六朝为帝王之宅,豪华竞逐,盛极一时。起二句,即概述那一段灿烂辉煌的往事,以先声夺人。“龙蟠虎踞”四字用典,汉末诸葛亮出使东吴,睹金陵(时称秣陵)山阜,有“钟山龙蟠,石头虎踞”之见,南京山川雄伟人事繁华,可谓珠联璧合,相得益彰。然而,宇宙浩瀚无垠,山川恒久长存;而人间的盛衰兴替,却自有定数,难以恒久。三百余年的辉煌,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过转瞬即逝。随着政权的更迭,尽管国都未变,但金陵昔日的繁华早已化为历史遗迹。“缥凤”二句,情绪陡落千丈,与后蜀欧阳炯之所谓“六代繁华,暗逐逝波声”、“北宋王安石《桂枝香·金陵怀古》之所谓六朝旧事随流水”同一感慨。从字面便可窥见,这是对李白诗句“凤凰台上凤凰游,凤去台空江自流”的巧妙化用。这十个字,犹如一把钥匙,开启了一连串的意境之门,让人联想到当年“豪华”之盛景,与今日之萧瑟衰败,种种画面如走马灯般掠过心头。且“龙蟠虎踞”云云以“山”起,“台空江流”云云以“水结”针缕亦极周到。
下片即转入此旨。语见唐刘长卿《长沙馆中与郭夏对雨》诗“云横全楚地”,泛指长江中游地区。春秋战国时,此系楚国的腹地,故云。二句说金陵为长江下游的战略要地,与长江中游诸重镇共同构结成包抄中原的态势。依据当时的军事策略,南宋若欲北伐,收复失地,可兵分两路:一路自鄂州(今武汉一带)经由荆襄,直指河南;另一路则由金陵等地出发,穿越淮南,迂回至山东。若再增设一支军队,自汉中出发,攻克关中、陕西,形成三路并进之势,则战略优势更为明显。词人能够高度评价金陵在北伐事业中所占据的重要战略地位,见识卓越前引张邵、张浚、张守之奏议,与康与之此词,或为政治家之言论,或为文学家之笔墨,都代表着当时的军心、民心。南宋爱国词,与民族、人民的愿望息息相通。行文至此,词情再度振起。可是,“事无两样人心别”(辛弃疾《虞美人·同父见和再用前韵》),以高宗为首的南宋统治集团只知向金人屈膝求和,不知利用民众力量。他们龟缩在浙东一隅,视长江天险为第二道院墙,不去利用金陵的战略位置。
全词由起句的“龙蟠虎踞”到收句的“狐兔眠”,两组意象遥遥相对,龙虎地而无有龙腾虎掷的形象,却成为狐兔之乐园,此情此景,本身即是莫大的讽刺,不必更着一字,读者已随词人作喟然之浩叹矣。
参考资料:
1、杜冠章编著.历史名人与滑县.大象出版社.2014.05.第232页
2、夏承焘等著.宋词鉴赏辞典 上.上海辞典书出版社.2013.08.第1093页
3、刘孝严,张立国主编.中外文学年表.吉林教育出版社.1994.12.第366页
这首词的具体创作时间不详。绍兴十一年(1141年)十一月,宋金签订了“绍兴和议”,自此南宋便定都杭州(临安)。而康与之的这首《菩萨蛮令·金陵怀古》正是作于“绍兴和议”时期,抒发对南宋统治者所奉行的逃跑路线的深切叹息。
特进群公表,天人夙德升。
霜蹄千里骏,风翮九霄鹏。
服礼求毫发,惟忠忘寝兴。
圣情常有眷,朝退若无凭。
仙醴来浮蚁,奇毛或赐鹰。
清关尘不杂,中使日相乘。
晚节嬉游简,平居孝义称。
自多亲棣萼,谁敢问山陵。
学业醇儒富,辞华哲匠能。
笔飞鸾耸立,章罢凤鶱腾。
精理通谈笑,忘形向友朋。
寸长堪缱绻,一诺岂骄矜。
已忝归曹植,何如对李膺。
招要恩屡至,崇重力难胜。
披雾初欢夕,高秋爽气澄。
尊罍临极浦,凫雁宿张灯。
花月穷游宴,炎天避郁蒸。
砚寒金井水,檐动玉壶冰。
瓢饮唯三径,岩栖在百层。
且持蠡测海,况挹酒如渑。
鸿宝宁全秘,丹梯庶可凌。
淮王门有客,终不愧孙登。
长溪杨声伯典长沙楫棹,居濒湘江,窗间所见,如燕公、郭熙画图,卧起幽适。丙午七月既望,声伯约予与赵景鲁、景望、萧和父、裕父、时父、恭父,大舟浮湘,放乎中流,山水空寒,烟月交映,凄然其为秋也。坐客皆小冠綀服,或弹琴,或浩歌,或自酌,或援笔搜句。予度此曲,即念奴娇之鬲指声也,于双调中吹之。鬲指亦谓之“过腔”,见晁无咎集。凡能吹竹者,便能过腔也。
五湖旧约,问经年底事,长负清景?暝入西山,渐唤我,一叶夷犹乘兴。倦网都收,归禽时度,月上汀洲冷。中流容与,画桡不点清镜。
谁解唤起湘灵,烟鬟雾鬓,理哀弦鸿阵。玉麈谈玄,叹坐客、多少风流名胜。暗柳萧萧,飞星冉冉,夜久知秋信。鲈鱼应好,旧家乐事谁省。
夫当今生民之患,果安在哉?在于知安而不知危,能逸而不能劳。此其患不见于今,而将见于他日。今不为之计,其后将有所不可救者。
昔者先王知兵之不可去也,是故天下虽平,不敢忘战。秋冬之隙,致民田猎以讲武,教之以进退坐作之方,使其耳目习于钟鼓旌旗之间而不乱,使其心志安于斩刈杀伐之际而不慑。是以虽有盗贼之变,而民不至于惊溃。及至后世,用迂儒之议,以去兵为王者之盛节,天下既定,则卷甲而藏之。数十年之后,甲兵顿弊,而人民日以安于佚乐,卒有盗贼之警,则相与恐惧讹言,不战而走。开元、天宝之际,天下岂不大治?惟其民安于太平之乐,豢于游戏酒食之间,其刚心勇气,销耗钝眊,痿蹶而不复振。是以区区之禄山一出而乘之,四方之民,兽奔鸟窜,乞为囚虏之不暇,天下分裂,而唐室固以微矣。
盖尝试论之:天下之势,譬如一身。王公贵人所以养其身者,岂不至哉?而其平居常苦于多疾。至于农夫小民,终岁勤苦,而未尝告病。此其故何也?夫风雨、霜露、寒暑之变,此疾之所由生也。农夫小民,盛夏力作,而穷冬暴露,其筋骸之所冲犯,肌肤之所浸渍,轻霜露而狎风雨,是故寒暑不能为之毒。今王公贵人,处于重屋之下,出则乘舆,风则袭裘,雨则御盖。凡所以虑患之具,莫不备至。畏之太甚,而养之太过,小不如意,则寒暑入之矣。是以善养身者,使之能逸而能劳;步趋动作,使其四体狃于寒暑之变;然后可以刚健强力,涉险而不伤。夫民亦然。今者治平之日久,天下之人骄惰脆弱,如妇人孺子,不出于闺门。论战斗之事,则缩颈而股栗;闻盗贼之名,则掩耳而不愿听。而士大夫亦未尝言兵,以为生事扰民,渐不可长。此不亦畏之太甚,而养之太过欤?
且夫天下固有意外之患也。愚者见四方之无事,则以为变故无自而有,此亦不然矣。今国家所以奉西北之虏者,岁以百万计。奉之者有限,而求之者无厌,此其势必至于战。战者,必然之势也。不先于我,则先于彼;不出于西,则出于北。所不可知者,有迟速远近,而要以不能免也。天下苟不免于用兵,而用之不以渐,使民于安乐无事之中,一旦出身而蹈死地,则其为患必有不测。故曰:天下之民,知安而不知危,能逸而不能劳,此臣所谓大患也。
臣欲使士大夫尊尚武勇,讲习兵法;庶人之在官者,教以行阵之节;役民之司盗者,授以击刺之术。每岁终则聚于郡府,如古都试之法,有胜负,有赏罚。而行之既久,则又以军法从事。然议者必以为无故而动民,又挠以军法,则民将不安,而臣以为此所以安民也。天下果未能去兵,则其一旦将以不教之民而驱之战。夫无故而动民,虽有小怨,然熟与夫一旦之危哉?
今天下屯聚之兵,骄豪而多怨,陵压百姓而邀其上者,何故?此其心以为天下之知战者,惟我而已。如使平民皆习于兵,彼知有所敌,则固以破其奸谋,而折其骄气。利害之际,岂不亦甚明欤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