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华六岁,与群儿戏水滨,见一客来濯足,以大醉,去,遗所提囊。取视之,数十金也。公度其醒必复来,恐人持去,以投水中,坐守之。少顷,其人果号而至,公迎谓曰:“求尔金耶?”为指其处。其人喜,以一铤为谢,却不受。
梁鸿家贫而尚节,博览无不通。毕,乃牧豕于上林苑中,尝误遗火,延及他舍。乃寻访烧者,问所失财物,悉推豕偿之。其主犹以为少。鸿曰:“无他财,愿以身居作。”主人许。因为执勤不解。耆老见鸿非恒人,乃共让主人,而称鸿长者。于是,始敬鸿,还其豕,鸿不受。
夏首之南有人焉,曰涓蜀梁。其为人也,愚而善畏。明月而霄行,俯见其影,以为伏鬼也;仰视其发,以为立魅也;背而走,比至其家,失气而死。
不积跬步,无以至千里;不积小流,无以成江海。骐骥一跃,不能十步;驽马十驾,功在不舍。锲而舍之,朽木不折;锲而不舍,金石可镂。《劝学》
顷岁孙莘老识欧阳文忠公,尝乘间以文字问之。云:“无它术,唯勤读书而多为之,自工;世人患作文字少,又懒读书,每一篇出,即求过人,如此少有至者。疵病不必待人指摘,多作自能见之。” 此公以其尝试者告人,故尤有味。
有一道学,高屐大履,长袖阔带,纲常之冠,人伦之衣,拾纸墨之一二,窃唇吻之三四,自谓真仲尼之徒焉。时遇刘谐。刘谐者,聪明士,见而哂曰:“是未知我仲尼兄也。”其人勃然作色而起曰:“‘天不生仲尼,万古如长夜’。子何人者,敢呼仲尼而兄之?”刘谐曰:“怪得羲皇以上圣人尽日燃纸烛而行也!”其人默然自止。然安知其言之至哉!
李生闻而善曰:斯言也,简而当,约而有余,可以破疑网而昭中天矣。其言如此,其人可知也。盖虽出于一时调笑之语,然其至者百世不能易。
言伪而辩,古人恶之。熙载俸有常秩,锡赉尚优,而谓厨无盈日,无乃过欤?
彭祖姓篯,讳铿,帝颛顼之玄孙也。殷未已七百六十七岁,而不衰老。王令采女乘辎軿往问道于彭祖。彭祖曰:“吾遗腹而生,三岁失母,遇犬戎之乱,流离西域,百有余年,加以少怙,丧四十九妻,失五十四子,数遭忧患,和气折伤,令肌肤不泽,荣卫焦枯,恐不得度世。所闻素又浅薄,不足宣传。”乃去,不知所在。其后七十余年,闻人于流沙之西见之。《神仙传》
神传于目,而目则有胞,闭之可以养神也;祸出于口,而口则有唇,阖之可以防祸也。
齐国好厚葬,布帛尽于衣衾,材木尽于棺椁。桓公患之,以告管仲,曰:“布帛尽则无以为蔽,材木尽则无以为守备,而人厚葬之不休,禁之奈何?”管仲对曰:“夫凡人之有为也,非名之则利之也。”于是乃下令曰:“棺椁过度者戮其尸,罪夫当丧者。”夫戮死无名,罪当丧者无利,人何故为之也?
宋人或得玉,献诸子罕。子罕弗受。献玉者曰:“以示玉人,玉人以为宝也,故敢献之。”子罕曰:“我以不贪为宝,尔以玉为宝;若以与我,皆丧宝也,不若人有其宝。”
章惇尝与苏轼同游南山,抵仙游潭,潭下临绝壁万仞,岸甚狭。子厚推轼下潭书壁,轼不敢。子厚履险而下,以漆墨濡笔大书石壁上曰:“苏轼章某来。” 轼拊其背曰:“子厚异日得士,必能杀人。”子厚曰:“何也?”轼曰:“能自拼命者,能杀人也。”子厚大笑。
文王既勤止,我应受之。敷时绎思,我徂维求定。时周之命,於绎思。
光武复与大战于蒲阳,悉破降之,封其渠帅为列侯。降者犹不自安,光武知其意,敕令各归营勒兵,乃自乘轻骑按行部陈。降者更相语曰:“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,安得不投死乎!”由是皆服。
河之鱼,有豚其名者,游于桥间,而触其柱,不知远去。怒其柱之触己也,则张颊植鬣,怒腹而浮于水,久之莫动。飞鸢过而攫之,磔其腹而食之。
太宗朝,有王著者学右军(王羲之)书,深得其法,侍书翰林。帝听政之余,留心笔墨,数遣内侍持书示著,著每以为未善,太宗遂刻意临学。又以问著,对如初。或询其意,著曰:“书固佳矣,若遽称善,恐帝不复用意矣。”其后,帝笔法精绝,逾前古,世以为由著之规益也。
陈蕃字仲举,汝南平舆人也。祖河东太守。蕃年十五,尝闲处一室,而庭宇芜秽。父友同郡薛勤来候之,谓蕃曰:“孺子何不洒扫以待宾客。”蕃曰:“大丈夫处世,当扫除天下,安事一室乎。”勤知其有清世志,甚奇之。
黄筌画飞鸟,颈足皆展。或曰:飞鸟缩颈则展足,缩足则展颈,无两展者。验之信然。乃知观物不审者,虽画师且不能,况其大者乎?君子是以务学而好问也。
龟与兔竞走,兔行速,中道而眠,龟行迟,努力不息。及兔醒,则龟已先至矣。
凡先生之游,以二马三骡载书自随。所至厄塞,即呼老兵退卒询其曲折;或与平日所闻不合,则即坊肆中发书而对勘之。或径行平原大野,无足留意,则于鞍上默诵诸经注疏;偶有遗忘,则即坊肆中发书而熟复之。
有一大虫,欲向野中觅食,见一刺猬仰卧,谓是肉脔,欲衔之。忽被猬卷着鼻惊走不知休息。直至山中,困乏,不觉昏睡,刺猬乃放鼻而走。大虫忽起欢喜,走至橡树下,低头见橡斗,乃侧身语云:“旦来遭见贤尊,愿郎君且避道!”《启颜录》
所谓诚其意者,毋自欺也。如恶恶臭,如好好色,此之谓自谦。故君子必慎其独也。
小人闲居为不善,无所不至,见君子而后厌然,掩其不善,而著其善。人之视己,如见其肺肝然,则何益矣。此谓诚于中,形于外,故君子必慎其独也。
曾子曰:“十目所视,十手所指,其严乎!”富润屋,德润身,心广体胖,故君子必诚其意。
人饷魏武一杯酪。魏武啖少许, 盖头上题“合”字以示众。众莫之解。次至杨修,修便啖,曰:“公教人啖一口也,复何疑?”
高辛生而神灵,自言其名。普施利物,不于其身。聪以知远,明以察微。顺天之义,知民之急。仁而威,惠而信,修身而天下服。取地之财而节用之,抚教万民而利诲之,历日月而迎送之,明鬼神而敬事之。其色郁郁,其德嶷嶷。其动也时,其服也士。帝喾溉执中而遍天下,日月所照,风雨所至,莫不从服。《史记》
昔者宋国有田夫,常衣缊黂,仅以过冬。暨春东作,自曝于日,不知天下之有广厦隩室,绵纩狐貉。顾谓其妻曰:‘负日之暄,人莫知者;以献吾君,将有重赏。’里之富室告之曰:‘昔人有美戎菽,甘枲茎芹萍子者,对乡豪称之。乡豪取而尝之,蜇于口,惨于腹,众哂而怨之,其人大惭。子,此类也。’”